沈卿端坐在雕花桌前,青瓷茶盞在指尖流轉(zhuǎn),沸水沖開碧螺春的瞬間,裊裊茶香漫過案頭。
她正要將第一杯茶斟入盞中,一粒裹著糖霜的酥心糖忽然遞到唇邊,糖紙?jiān)诔抗饫锓褐渲榘愕墓鉂伞?/p>
抬眸便見錦覓倚著桌案笑盈盈地望著她,“姐姐說過,心情不好時(shí)吃塊糖,甜味會(huì)順著舌尖流到心口?!?/p>
沈卿張口含住糖塊,糖霜在舌尖化開,像融了半顆春日的暖陽。
她垂眸撥弄茶勺,茶湯里的倒影微微晃動(dòng),“我沒有心情不好?!?/p>
“是么?”錦覓唇角的笑意深了幾分,目光落向桌案旁積雪般的絨毛團(tuán)。
逆光處,朏朏正用后爪支起身子,前爪合握作揖,圓眼睛滴溜溜轉(zhuǎn)著往沈卿的方向蹭。
蓬松的尾巴還討好地卷起半朵海棠花頂在頭上,活像個(gè)穿了雪裘的小書童在變著花樣逗人發(fā)笑。
茶勺碰著瓷盞發(fā)出清越的聲響,沈卿耳尖微微發(fā)燙,“你這小東西,倒比人話多。”她伸出指尖戳了戳‘狐貍精’毛茸茸的額頭。
‘狐貍精’“嗷”地叫了聲,踉蹌著摔成個(gè)毛球,在案幾上滾出半圈,逗得沈卿輕笑出聲。
這時(shí),雕花回廊傳來靴底叩擊青磚的聲響,雕花屏風(fēng)上映出一道修長(zhǎng)的影子。
待那人轉(zhuǎn)過屏風(fēng),正是玱玹,月白錦袍袖口繡著暗紋銀線,掌心托著一封燙金云紋請(qǐng)?zhí)探疬吘壴诔抗饫锓褐鴾貪?rùn)的光。
“辰榮府送來的,設(shè)宴人卻是涂山璟,說是款待舊友?!彼父鼓脒^請(qǐng)?zhí)吘壍啮探鸢导y,目光落在錦覓身上時(shí),眉峰微挑,“小夭竟與青丘那位有舊?”
錦覓望著請(qǐng)?zhí)向暄训脑萍y,眉眼微沉。
宴席比約定的早了一日。
涂山璟沒必要愚弄她,這般突兀的變動(dòng),唯有……
錦覓余光不著痕跡的看了眼沈卿。
此刻陽光斜斜切過雕花窗欞,在沈卿腕間投下細(xì)碎的光影,女子握茶盞的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茶盞與木案相磕,發(fā)出極輕的“嗒”聲。
姐姐昨日見了涂山璟?
昨日姐姐從樂器坊回來后便一直沉默,也是因涂山璟?
他們說了什么?
“涂山璟的舊友是姐姐?!卞\覓垂眸掩去眼底暗涌,聲音卻故意放得輕緩。
玱玹聞言,目光在沈卿身上停留一瞬。
“不過,我記得姐姐向來不喜同涂山璟接觸……”錦覓尾音拖長(zhǎng),指尖輕輕劃過請(qǐng)?zhí)系臓C金,故意試探道:“不如,我尋個(gè)借口回絕了他?!?/p>
“不行!”沈卿突然開口,茶盞內(nèi)的茶湯晃出細(xì)漪,濺在木案上洇出小片水痕。
意識(shí)到自己語氣太急,沈卿指尖摩挲著盞沿冰涼的釉面,強(qiáng)迫自己聲線平穩(wěn),“此番,是難得的能與赤水豐隆結(jié)識(shí)的機(jī)會(huì)。”
“不錯(cuò),”玱玹指節(jié)敲了敲請(qǐng)?zhí)系某綐s府徽記,“赤水豐隆是辰榮熠的兒子,也是四世家之一的赤水氏未來族長(zhǎng),聽說中原這幫氏族子弟唯他馬首是瞻。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小夭以后的路會(huì)輕松很多?!?/p>
頓了頓,他望向錦覓的目光里多了幾分擔(dān)憂,“我陪你……們?nèi)コ綐s府赴宴吧。”
小夭自小在民間長(zhǎng)大,怕是不懂該如何與世家子弟交往。
“那便勞煩哥哥了?!卞\覓忽然笑了,眼尾彎出清甜的弧度,“哥哥熟稔世家禮儀,有哥哥在,我也可安心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