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殿內(nèi),燭火未燃,唯有月光從窗欞漏下,在青磚上投下斑駁光影。
黑暗中突兀地響起兩道急促的喘息聲,打破了殿內(nèi)的寂靜。
沈卿甫一落地便猛地抽手,玱玹猝不及防,后背砸在青磚上發(fā)出“咚”的悶響。
“抱歉……”沈卿退后半步,指尖在袖中捏緊,耳尖飛起薄紅。
“無妨,”玱玹撐著地面掙扎起身,蒼白的臉因用力泛起病態(tài)的潮紅,肩胛剛撐起半寸,手肘卻像浸了水的棉絮般松軟,“咚”地再次砸在磚面,喉間溢出壓抑的痛哼。
沈卿本能地伸出手,可還未觸及玱玹,便頓在了原地——她已經(jīng)‘搶’走了小夭的兩段羈絆,實(shí)在是不想再同玱玹有什么糾葛。
指尖轉(zhuǎn)而探向他腕脈,脈象紊亂如驚濤,沈卿輕嘆,取出羊脂玉瓶,倒出兩顆泛著草木清香的藥丸,遞到他面前。
玱玹抬手,可手剛抬到半空便無力地垂落,他唇角扯出一絲苦笑,聲音虛弱卻帶著幾分調(diào)侃,“怕是要?jiǎng)跓┌⑶淞??!?/p>
沈卿猶豫地望向門外,夜色深沉,萬籟俱寂,只有月光靜靜地灑在大地上。
“阿卿莫非……嫌棄我?”玱玹微笑著仰頭望她,唇角的血跡襯得笑容格外蒼白。
“你誤會(huì)了?!鄙蚯錈o奈嘆氣,跪坐下來,指尖捏著藥丸輕輕送入他唇邊。
火光映得女子睫毛微卷,垂落的發(fā)絲拂過他鼻尖,帶著淡淡海腥味,混著藥丸的草木香,在靜謐的殿內(nèi)縈繞不散。
玱玹仰頭吞下丹藥,滾圓的藥丸劃過喉間時(shí)帶著細(xì)碎的草木澀意,與血腥味在口中糾纏。
他倚著青磚緩了緩氣息,方才撐著地坐起,蒼白的面頰終于泛起薄紅。
沈卿忙不迭起身,裙角掠過磚面時(shí)帶起一片細(xì)碎的銀輝,“我去叫侍從……”
話音未落,便聽見長(zhǎng)廊盡頭傳來急雨般的腳步聲,靴底碾過落花的沙沙聲里,混著壓抑的喘息。
沈卿抬步跨出門檻,就見小夭正提著裙擺飛奔,每經(jīng)過一扇門便猛然駐足,朝殿內(nèi)張望。
“小夭?”沈卿見此不由一愣,下一刻,她眼底便泛起尷尬之色,袖中指尖無意識(shí)地絞著裙帶。
小夭見到她,腳步驟然頓住,隨即趕忙跑到近前,她的胸口劇烈起伏,發(fā)間的玉簪歪在鬢邊,額角沁著細(xì)汗。
“姐姐!哥哥……”話未說完便看見殿內(nèi)倚墻而坐面色紅潤(rùn)的玱玹,懸著的心總算落地。
沈卿扶住她發(fā)顫的肩,“放心,我已經(jīng)給玱玹服下傷藥了,休息幾日便好。”她的指尖順著小夭背脊輕拍,像安撫受驚的小獸。
“那就好?!毙∝菜闪丝跉猓鋈蛔⒁獾缴蚯洳蛔匀坏纳袂?,視線落在她指尖絞得發(fā)皺的裙帶上,“姐姐?”
“那個(gè)……”沈卿收回手,耳尖漸漸燒起來,她低頭盯著鞋面上沾著的海鹽,“遁雷桃僵的用法,我好像沒說清楚……”
她腳尖碾了碾地面,聲音越來越輕,“除了心想著要去的地方……若心里想著某個(gè)人,也能直接到他身邊?!?/p>
“抱歉,讓你找了這么久,”沈卿垂著頭,耳尖燒得幾乎能滴血。
月光忽然靜了靜,像被揉碎的銀箔灑在兩人身上,小夭望著她絞著裙帶的指尖,忽然輕笑出聲。
“不過奔波一番,不算什么,”小夭捧起沈卿的臉,掌心帶著奔波后的暖意,“你與哥哥安然無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