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行至辰榮府時(shí)，天邊最后一縷赤霞正褪成蜜蠟色的淡金，檐角銅鈴在晚風(fēng)里晃出細(xì)碎清響。

　　門吏見是防風(fēng)氏的公子，忙不迭進(jìn)門通傳。

　　很快，兩人被迎了進(jìn)去。

　　暖閣內(nèi)，辰榮馨悅身著茜色羅裙，斜倚貴妃榻上，正用鎏金撥子輕挑香爐里的沉水香。

　　見那碎鉆蝴蝶釵在錦盒里流光溢彩，辰榮馨悅眼眸驀地亮起，指尖迫不及待地拈起釵子，對著菱花鏡別在如云烏發(fā)間。

　　“這釵子竟比我在金天氏的鋪?zhàn)右娺^的還要精巧。”她歡喜的對著鏡子左右端詳，鬢間珠翠隨動(dòng)作輕晃，發(fā)出細(xì)碎的金玉相擊之聲。

　　碎鉆在燭火下折射出七彩光暈，連她面頰上的桃花胭脂都被襯得如流霞璀璨。

　　暖閣里沉水香裊裊，幾人閑聊間，辰榮馨悅提起下月仲夏便是她與赤水豐隆的生辰宴，眼波流轉(zhuǎn)間，辰榮馨悅忽然執(zhí)起沈卿的手輕輕晃了晃。

　　“屆時(shí)沈姐姐定要賞光作客?！背綐s馨悅眉眼含笑，梨渦在頰邊淺漾。

　　“好?！鄙蚯浜c(diǎn)頭，袖底的玉簪香混著暖閣里的沉水香，在暮色里洇開淡淡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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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辰榮府時(shí)，長街上的燈籠已次第亮起，防風(fēng)邶的絳紅衣袍在燈籠影里晃成一片流動(dòng)的霞。

　　兩人沿著青石板路信步閑游，直到天邊最后一粒星子掙破夜幕，才在十字街口道別。

　　與防風(fēng)邶分別后，沈卿卻并未返回辰榮山，而是拐進(jìn)了一家老字號(hào)酒樓。

　　柜臺(tái)后的掌柜見她指著蒸籠要包下所有肉包子，又要十桶肉粥，忙不迭搓著手應(yīng)下，喚來伙計(jì)用桐油桶裝粥，堆得小山般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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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沈卿行至城郊時(shí)，暮色已濃得化不開。

　　斷壁殘?jiān)膹U宅前，野蒿長到齊腰高，破門上的朱漆剝落殆盡，露出底下斑駁的木紋。

　　門內(nèi)，霉味混著草席的潮腥，十幾個(gè)小乞丐蜷坐在坍塌的土墻下，分食著一個(gè)硬邦邦的冷包子。

　　干瘦的手指捏著碎屑往嘴里送，衣襟上掉落的渣子也被小心翼翼捻起，放進(jìn)缺了門牙的嘴里。

　　一個(gè)四五歲的小女孩仰頭望著十五六歲的少年，睫毛上還沾著草屑。

　　“福福哥哥，包子好香啊，果果還想吃……”她吞咽著口水，肚子咕嚕嚕響得像空陶罐，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浮著水光。

　　話音未落，站在門邊的男孩突然抽了抽鼻子，“是肉包子！”

　　眾人立刻扒著門縫朝外張望，眼尖的福福認(rèn)出沈卿，“是那個(gè)漂亮姐姐！”

　　“給我們包子的姐姐？”果果踮著腳，露出豁牙的笑容，望向沈卿身側(cè)堆成小山的木桶。

　　沈卿俯身揭開桐油木桶蓋，乳白的粥湯晃著暖光，濃郁的骨湯香混著麥香撲面而來。

　　“出來吧，這些都是給你們的。”她的聲音像春日溪水，在暮色里淌出溫柔的漣漪。

　　果果歡呼著要撲出去，福福一把拉住她的衣領(lǐng)，指尖因緊張而泛著青白。

　　“別急，我先出去看看?！彼b手躡腳邁出房門，補(bǔ)丁摞補(bǔ)丁的褲腳掃過門檻上的青苔。

　　“真的……都是給我們的？”他瑟縮著靠近，仿若受驚的小獸。

　　沈卿舀起一勺還冒著熱氣的肉粥，蹲下身時(shí)，裙角掃過雜草。

　　她輕輕吹散熱氣，才遞到少年顫抖的手中，又將一個(gè)雪白的肉包子放進(jìn)他掌心，面皮上的褶子都透著剛出籠的松軟。

　　“都是你們的?！鄙蚯溲畚参?，像含著一汪春水。

　　福福盯著她手中的食物，喉結(jié)滾動(dòng)，終于伸手接過，狼吞虎咽起來，淚水卻大顆大顆地掉進(jìn)粥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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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泱詞為本書開通年會(huì)員，特此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