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宮的朱漆大門在日光下泛著冷光,將沈卿按在門上的掌心熨得發(fā)寒。
門扉緩緩開啟的吱呀聲里,她聽到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小夭終究還是來了,發(fā)絲凌亂地散在肩頭,月白錦緞的衣襟沾著露水,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
“姐姐要走?”小夭的胸腔劇烈起伏,聲音帶著狂奔后的喘息,她伸手欲握沈卿手腕,指尖卻在觸及廣袖的瞬間,被對方如避蛇蝎般甩開。
沈卿垂眸凝視掌心,靈力催動下,淡藍(lán)色的水氣如游絲般漫出,在虛空中勾勒出字跡。
「我去找,能醫(yī)治自己的方法?!?/p>
淡藍(lán)色的水痕在日光中明明滅滅,映得她眼底一片蒼茫。
“姐姐如今這副模樣,離開紫金宮恐會遇到危險,”小夭的話音未落,便被沈卿唇角的嘲諷生生截斷。
第二道水痕驟然凝結(jié),筆鋒凌厲如出鞘的劍:「這天下,還有誰能傷害我?」
頓了頓,沈卿指尖一顫,最終還是在空中劃下六個字,「我不想見到你?!?/p>
六個字凝在空中,如冰錐刺骨。
小夭猛然后退,眼底翻涌的痛楚幾乎凝成實質(zhì),“姐姐……”她喉間動了動,卻只吐出破碎的呢喃,尾音散在風(fēng)里,化作一聲幾乎不可聞的嗚咽。
「不要阻攔我?!股蚯滢D(zhuǎn)身踏出門檻,廣袖揮過處,第三道水痕蜿蜒如蛇:「梅林時,我昏迷不醒,而玱玹依舊如常。」
沈卿抬眼看向小夭,瞳孔里倒映著對方驟然收縮的眼瞳,「我不能殺了自己,但可以讓自己陷入永恒的沉眠?!?/p>
最后一個字消散時,門扉在身后緩緩閉合,將小夭蒼白的臉切割成破碎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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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宮外,長階盡頭,涂山璟的身影被晨光切割成溫潤的玉色,月白廣袖垂落如靜水。
石階上的青苔沾著未干的露水,沈卿踩過時發(fā)出細(xì)微的聲響。
涂山璟轉(zhuǎn)身的剎那,她看見他眼底掠過的驚喜,“南歌……”
喉間動了動,沈卿下意識張口,卻只吐出無聲的氣音。
指尖在虛空掠過,水氣凝成淡藍(lán)字跡:「我有辦法解除你身上的情人蠱?!?/p>
涂山璟瞳孔驟然收縮,袖中指尖蜷起,可掐進(jìn)掌心的疼痛卻不及眼底的痛色萬分之一,“你的聲音……”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張的唇上,喉結(jié)滾動,想伸手觸碰,卻在半空停住,指尖顫抖著轉(zhuǎn)向,輕輕握住她的手腕。
沈卿搖頭,新的字跡在掌下綻開,筆觸比先前更急:「我是不愿說,非不能說,璟不必憂心?!?/p>
頓了頓,沈卿抬手繼續(xù)書寫,[情人蠱]剛寫到一半,腕間忽然傳來灼人的溫度。
“可以,不解蠱么?”他的瞳孔映著她蒼白的臉,眼底翻涌著堅決與痛楚。
“我不會阻止南歌?!彼兆∷氖郑瑢⒈鶝龅恼菩馁N在自己心口,“可同樣的,我希望南歌能尊重我的想法?!?/p>
望著涂山璟眉間的執(zhí)著,沈卿在心底嘆息,指尖的水氣卻凝不成字跡。
沈卿知曉,若她活著,小夭的偏執(zhí)便如附骨之疽;唯有她死了,這用生民血淚堆砌的‘功德’鬧劇才能終結(jié)。
通過系統(tǒng)的幫助,她已與體內(nèi)的主蠱達(dá)成交易,即以全身血肉為酬,換它召回那些蟄伏在百姓體內(nèi)的蟲豸——幸而子蠱遍布世界,才足以使一介蠱蟲生出靈智。
她將在蠱蟲啃噬中迎來屬于她的永夜。
只是在此之前,她必須解除與涂山璟之間的情人蠱。
她不想連累他。
可涂山璟太過敏銳,也太過堅決。
“璟……”她無聲地喚他的名字。
“無論生死,”涂山璟的聲音低下去,“請讓我與你同往?!?/p>
沈卿眼底掠過不忍:真是個傻子,偏要與她這將死之人共赴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