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不明,哪里值得王母娘娘屈尊以如此優(yōu)厚的條件相邀?”
“為了你?”王母不屑地笑笑,“當然不是為了你。你不要看你父親現(xiàn)在為天庭效力,一幅忠心耿耿的模樣,本宮清楚得很,他的反骨永遠銷不了?!?/p>
楊冽點點頭。
“這么說,娘娘是想以我母親要挾我,又以我要挾我父親。”
王母滿意地笑了。
“好。”楊冽不卑不亢地緊緊頂著王母精光四射的一雙鳳目,看不出一絲破綻?!澳锬锎朔皝?,沒有別的仙家知道吧?小妖可不想把柄還抓在什么旁的人手上?!?/p>
“你放心,”王母拍拍楊冽的肩,又看看阿堯,“本宮不會讓其他人知道。你只需要管好自己的人就行了。”
“小妖承情了。只求娘娘帶小妖再去見母親最后一面,從此以后,小妖就跟著娘娘,再不沾染人間。”
楊冽垂眸。
天光將波瀾投射在她臉上。她清秀英氣的臉上平靜虔誠。
“好?!?/p>
昔日堂堂西海三公主,昭惠顯圣二郎真君的結發(fā)妻子,金枝玉葉,嬌生慣養(yǎng),此時此刻,躺在一口枯陋的海棠井里。
仍舊是她舊時做閨閣女兒的那般打扮。一身杏粉色的衫裙,龍鱗熠熠生輝,珊瑚嵌寶鏨金的頭面,瓚瓔珞子順著秀發(fā)躺在石榻上,仿佛下一秒還會環(huán)佩叮咚。只是,渾身上下仍被芒刺密布的荊棘緊緊纏繞著,她緊閉著眼睛,纖長如墨羽的睫毛在玉顏上投下一片陰影。
王母娘娘大發(fā)慈悲地領著楊冽去看了寸心。
楊冽跪在石榻前,輕輕撫摸著母親的臉。
她長到這么大,還從來沒有見過自己母親的睡顏。如此安靜美麗,全無她醒著時的悲戚絕望和歇斯底里。
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覺得,就讓母親一直這樣沉睡下去,也很好。
楊冽從懷里掏出包在衣角里的藥丸,蘸著母親的血,輕輕托起母親的頭,喂了下去。
王母皺了皺眉。
“楊冽,你給她吃了什么?”
“能減輕她痛楚的藥?!睏钯届o地答。
靜候了許久,那荊棘竟仍舊緊緊纏繞著寸心,不曾解開。
楊冽心里一驚。
難道是藥出了什么問題?
“你又怎么了?”王母瞥見楊冽的神色,有些不耐煩。
“您不是說,只要她忘情棄愛,荊棘就會自己消解的嗎?”楊冽有些難以置信。
“這么說,你剛剛喂她的那藥,是為了讓她忘情棄愛的?”王母心下了然。
“是,可是……”
“荊棘當然不會自己解開?!蓖跄肝⑿Γ耙驗楸緦m還沒打算放了她?!?/p>
“那……”
“那都是誆她的。也只有寸心這樣的傻姑娘才會信?!?/p>
楊冽的心沉了沉。
這么說,自己這一番奔波,都是徒勞。也許打從一開始,自己就是王母的一顆棋子。
不……也不是全然無用的。
娘親總有一天會醒來。她會忘記那個叫楊戩的人,忘記自己所受一千年的姻緣劫,也忘記自己。從此做回自己那個無憂無慮的西海三公主,再不是誰的妻子,誰的母親。
“你放心,乖乖隨本宮回去,本宮自然會放了你的母親。甚至,以后你想偷偷地見她,本宮也不是不允許。本宮并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畢竟,天庭只是需要你父親的全心效力。”
楊冽見王母娘娘如此“通情達理”,面無波瀾,心下,卻越來越雪亮,如一泓月光瀉地。
端詳著楊冽恭順的模樣,王母心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