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寧毅一覺醒來,天已然大亮,小嬋和另一個丫鬟已急急忙忙沖了進來,服侍他換好吉服后,引著寧毅來到門口。那邊,耿護院和一眾仆人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一頂花轎在耐心等待。寧毅早已有心理準備,見了花轎也不太吃驚,只故意問道:
“這是什么?”
“花轎?!?/p>
“小姐的?”
“你的?!?/p>
“好的?!?/p>
這爽快的態(tài)度倒讓耿護院吃了一驚。本來都準備好寧毅軟磨硬泡不肯上花轎時的種種準備了,結(jié)果現(xiàn)在這家伙竟然答應得這么痛快,耿護院頓時有一種挫敗感,不由得開口問道:
“姑爺,你就這么答應了?都不反對一下?”
“反對的意義何在?我是一個贅婿,既然入贅,便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反對了也不會有用。此外,我也不是沒見過別人入贅,男的坐花轎也不是第一次見。這么多人都不反對,我又何必自討沒趣?最重要的是,你那雙節(jié)棍不允許我反對。要是我反對的話,指不定你就把我一悶棍打暈了塞進花轎里等到了再把我拎出來完事,與其這么窮折騰,還不如我乖乖進去?!?/p>
這看似尋常的解釋卻讓耿護院又吃了一驚:“姑爺你怎么知道我藏了雙節(jié)棍?”要知道,由于今天是大喜之日,他特地把雙節(jié)棍藏得很深,還做了掩飾,只有既觀察細致又懂點功夫的人才能覺察出來。沒想到眼前這腐儒竟能看出門道,著實讓他意外,急忙追問。
寧毅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撩起褂子上了轎。這讓耿護院愈發(fā)堅信,眼前這個所謂的傻子絕非等閑之輩?!氨疽詾樾〗阏羞M來的這個贅婿是個二百五,現(xiàn)在看來,他好像有鮮為人知的潛力。莫非……他那天晚上沒有吹牛?”
老耿心里嘀咕著,到前面指揮轎夫抬轎子和發(fā)賞錢去了。而坐在轎子里的寧毅,此刻也是百感交集。雖說上轎子前他大發(fā)了一通對坐花轎毫不在意的豪言壯語,但真正坐上這印象中專為姑娘家準備的轎子,心底到底是有些別扭。“唉,這如果以穿越之前我的脾氣,讓我坐花轎我恐怕早就跳起來了。算了算了,一個尚未嶄露頭角的贅婿能怎么樣呢?這會兒吃些苦也好。別的影視劇是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我這前期把苦先吃了,后面自然就甜了。也罷,當體驗生活好了。不過有一說一,坐花轎雖感覺不是滋味兒,但還挺舒服的?!笨恐涀?,寧毅正準備小憩一會兒。突然,一顆花生從花轎的窗口扔了進來,虧得他反應迅速才閃避過去。“得,把這茬忘了,肯定是那個調(diào)皮的孩子。這下休息不成了,躲花生和棗要緊?!睂幰惆@一聲,事實也證實了他的想法,花生和棗接連不斷的飛入轎子里,搞得他不勝其煩。直聽見一個女聲道:“別扔了,再扔,長大要去入贅的。”寧毅就明白自己不要再玩兒躲避球了,但也被這輕蔑的語氣惹得極為不快,在心里吐槽道:“入贅又如何?憑什么看不起贅婿?今后我要讓你們看看,只要是金子,即使是贅婿也會發(fā)光!”
就這樣,一路吹吹打打,花轎終是到了蘇府門前,早已安排好的司儀見了立刻高聲喊道:“姑爺下轎福報至,驟傳喜訊聲聲吉!”耿護院則掀起簾子,把寧毅從轎子里引了出來。周圍的賓客見花轎里竟然出來個男的,頓時議論紛紛。
“怎么下來個男的呀?”“新娘就是個男的?”“是個贅婿啊。”聽了這些議論,寧毅自是不快,但前世今生積累的穩(wěn)重此刻幫了他大忙。雖心里不痛快,寧毅依然保留了風度,先慰問了一下幾位辛苦一路的轎夫,然后微笑著向周邊嬉笑他的人揮手致意。這時,司儀的聲音再度響起:“熊熊焰火賀新喜,穿越阻礙得良妻!”提醒寧毅跨過前方燃燒的火盆。寧毅自不推辭,以矯健的身手輕松跨越,又從耿護院手中拿過他一路上發(fā)賞錢的籃子,取錢打發(fā)了堵門的幾個小朋友后徑直邁入大門,一系列動作雷厲風行,倒也讓周圍人的議論聲低了下去。
寧毅用行動堵上了部分人的嘴,蘇仲堪父子倆當然也看在眼里。但他們卻并不緊張,畢竟這會兒出不出洋相沒什么說法,一會兒等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來了,看那傻子如何應付。而且這次,為保萬無一失,蘇仲堪還特地留了一手,誓要讓寧毅在婚禮上大出洋相以達到他們阻撓蘇檀兒成婚留在蘇家的目的。此刻,盤算著他們的計劃,按捺不住心中喜悅的蘇文興悄悄地對父親說:“爹,今兒來的可都是咱最需攀附的人物。但凡寧毅有一個認不準,大房就得丟人。到時,祖父會第一個不答應?!碧K仲堪雖也相信勝利唾手可得,卻并不過于張揚,只露出了狐貍一般的笑容。
就在父子倆臆想勝利的時候,一輛裝飾精美的馬車停在了蘇府門前。父子倆急忙停止交談,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禮:“許縣令!這邊請!讓犬子帶你去見見我家姑爺?”“好啊?!痹S縣令和蘇家老太公交好,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參加婚禮,順便拉近一下和蘇家的感情,和新姑爺見見面也沒什么不好,答應得十分爽快。而計謀得逞的父子二人則回身偷笑,將許縣令請了進去。在他們看來,又瘋又傻的寧毅離丟臉已然不遠。
此時的寧毅正站在門口準備迎賓,蘇家父子的陰謀他自是清楚,但做好兩手準備的他絕對無所畏懼。很快,蘇文興就將許縣令引了進來,故意挑釁地對寧毅說:“妹夫,這可是我們江寧的大人物,快來見禮?!痹S縣令見了寧毅,倒是搶先開口:“蘇家姑爺,你家老太公生辰之時,我們見過面。我與你家老太公相識多年,咱可不是外人吶?!薄半y得許世伯在百忙之中還能記得寧某,在下真是不勝榮幸。今日寧某大婚,許世伯雖需理全縣事務,亦從百忙之中抽空趕來,實在是讓在下的婚禮蓬蓽生輝啊。”“哪里哪里,蘇家姑爺言重了?!薄霸S世伯請?!薄昂煤煤??!泵鎺⑿?,許縣令滿意地進屋準備坐席。蘇家父子萬沒想到寧毅竟然能認出許縣令,倒是有些意外。但他們?nèi)圆幌嘈艑幰銜浵滤械娜?。一不做二不休,蘇仲堪把一大波人帶到寧毅面前,還特意咋咋呼呼道:“侄婿在這兒呢!來來來,都來見見!哎呀侄婿呀,這些可都是咱們蘇家的貴人吶,之前你們也都見過,快來打個招呼吧?!薄昂绵隙?。張世伯,好久不見,您來參加婚禮寧某真是倍感榮幸。白阿姨,您好您好,最近又年輕了呀。馬老板,近來生意不錯吧,快請進快請進……”一通招呼打下來,愣是沒有一個出錯的,所有的客人都一臉滿意地進去準備參加婚禮,只苦了蘇家父子二人在那兒傻站著,幸災樂禍的心理被寧毅用實力擊了個粉碎,著實尷尬。
寧毅在這邊大出風頭,他的不卑不亢和謙遜有禮讓諸位賓客都十分滿意。而這一切,都被偷偷從房里出來暗中觀察的蘇檀兒看在眼里。話說在大婚之前,小嬋趕來向她通報了寧毅的背誦情況,還特別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寧毅過目不忘的本事。蘇檀兒將信將疑,思前想后,在化完妝后還是在小嬋的掩護下出了閨房,躲在暗處準備實在不行就出去替寧毅解圍,沒想到寧毅竟然真的準確無誤的接待了所有賓客,還那么的得體。對他有點佩服的同時,蘇檀兒看寧毅的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似是感受到了投射在自己身上的兩束溫柔的目光,寧毅也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有人歡喜有人愁。寧毅和蘇檀兒是高興了,蘇仲堪和蘇文興可就笑不出來了。眼看這樣下去計劃要黃,蘇文興急了:“爹,咱們接下來怎么辦?”蘇仲堪倒還不慌:“別急,爹還準備了一手撒手锏,看他寧毅如何應付!看,這不來了?我保證,這幾位貴客,寧毅絕對接待不了!”
蘇仲堪的自信是有理由的。這幾位客人原本壓根兒就不在邀請名單上,是他特意從各地請來的幾位布行老板,個個都是紡織業(yè)里踩的地皮響的主。要是寧毅認不出來,必定會讓蘇家大出洋相?!皩幰悖@一次,我看你怎么辦!”陰暗地笑了幾聲,蘇仲堪故技重施,又把幾位來賓引薦給了寧毅。寧毅正要招呼,卻發(fā)現(xiàn)眼前的幾位壓根兒不在昨日的畫像上,不禁慨嘆蘇仲堪到底是有點兒能耐。躲在房里的蘇檀兒也看見了這意外狀況,她萬萬沒有想到二叔竟然來這一手,情急之下就想出去助寧毅一臂之力,卻被小嬋擋住了。
“小姐,你這會兒出去到底不合規(guī)矩,屆時又會被二房抓住把柄。況且姑爺看上去好像也并不慌張,恐怕也有所準備。咱們還是先靜觀其變吧。”蘇檀兒想了想,覺得小嬋說的有些道理,便繼續(xù)留在原地觀察寧毅的下一步動作。她也很想看看,如此困局,寧毅會如何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