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過了好久才把謝憐放開。
“三郎?”
“哥哥都不理我了?!?/p>
“……”
看看是誰先不理誰的?
花城垂著頭,像一只大狗狗。
“三郎啊……”謝憐揉了揉眉心。
“我錯了,我不該不理哥哥還不去上課,我不該兇哥哥?!?/p>
“……”
這錯認的,他都不好意思了。
“三郎沒錯……我不該去干這么危險的事。”
花城抬起了頭。
“哥哥也知道危險啊?!?/p>
“不要去了,我會擔(dān)心……”
謝憐心里柔軟了下來。
有人會擔(dān)心他。
“好,不去。”
花城一瞬間綻放了笑容。
“哥哥,去我那吃飯吧?!?/p>
謝憐怔怔的看著他的笑容。
“好。”
兩個人慢慢走到花城家里,謝憐也不知道為什么就稀里糊涂的答應(yīng)了。
“哥哥坐,朱叔等會兒就來送飯?!?/p>
謝憐坐在沙發(fā)上,端著紙杯出神。
花城走上樓打了個電話。
“解決完了嗎?”
電話那頭的人嘆了口氣。
“那個肌肉男解決了,張家不太好搞……對了,事成之后可以抵債嗎?”
花城掛了電話。
賀玄:???
md,花狗萬惡?。?/p>
花城拿了盒馬卡龍下去。
他不是很喜歡吃這些東西,但是謝憐挺喜歡的,他就讓朱叔買了點回來專門給謝憐吃。
謝憐還在發(fā)呆的目光自從馬卡龍出現(xiàn)后,就回了神。
“!”
謝憐的眼睛锃亮。
馬卡龍??!超好吃!
花城看到謝憐這副樣子,笑了笑。
心里的煩躁被沖得一干二凈。
世上唯有哥哥能入他眼。
謝憐拿了個馬卡龍,心滿意足的吃著。
馬卡龍的外殼入口酥脆,內(nèi)層柔軟細密,杏仁餅的韌撐起柔軟的餡料,口感豐富又層次分明。
果然,馬卡龍永遠的神!
門外的門鈴被按響,花城起身去開門。
朱叔來送飯了。
謝憐吃完馬卡龍,盯著花城打開餐盒。
紅燒肉,醋溜丸子,醋溜白菜,酸辣土豆絲,玉米排骨湯。
謝憐眼睛锃锃亮!
花城眼里暈染著笑意,給謝憐夾著菜。
“三郎也吃。”謝憐給花城夾了一筷子土豆絲。
花城笑道“好”。
他們現(xiàn)在,像極了老夫老妻。
不過,什么時候能變成真的呢?
花城吃下土豆絲,瞇著眼睛想。
晚飯過后,謝憐滿足的嘆了口氣。
正當(dāng)他打算幫忙洗碗的時候,他手機響了。
你看,老天都你不想讓他洗碗。
是鄭老板的。
謝憐眼睛瞇了瞇。
他拿著手機走到浴室,把門鎖上。
“鄭老板?”
“小謝啊……你可把我害慘了?!?/p>
鄭老板的聲音帶著絕望。
“?。俊?/p>
鄭老板想到那天賀玄把他按在地上打,身上的肉就開始隱隱發(fā)疼。
瞅瞅,骨折了都。
有苦不能言。
“……沒什么,你以后不要來了?!?/p>
“?。俊?/p>
“……再見!”
鄭老板掛了電話。
謝憐本來也就沒再打算去了。
他收起手機,打開門。
結(jié)果剛出門就看見花城靠在墻上,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謝憐一臉我啥也沒干的表情。
花城一臉做的不錯等會兒獎勵一個馬卡龍的表情。
“三郎,我?guī)湍阆赐氚伞!?/p>
“哥哥不用了,我洗完了?!?/p>
謝憐震驚了。
這么快的嗎?!
花城看著謝憐一臉震驚,笑著說:“哥哥真想幫我的話幫我把我手機解鎖了拿過來,密碼0715,我就在這里等?!?/p>
拿手機這種事也要幫忙?
謝憐嘴角抽了抽,還是下去拿了。
他在餐桌上找到了手機,打開后他愣了愣。
花城的屏保,是一張字——花冠武神。
只有四個字,字寫得很漂亮,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練出來的。
謝憐的心沉了下來。
他拿未成年組散打冠軍那一年是十三歲,他家里人經(jīng)常用用“花冠武神”這個稱號調(diào)侃他。
至于為什么,他還在學(xué)散打的時候,曾經(jīng)說過這樣的話。
那時,他的父母還在,一切都安好。
他手上捧著一束不知道誰送的純白色滿天星,說:
“等我變得更厲害了,我一定會幫助弱?。∥乙蚺苣切牡?!”
稚氣未脫的小臉上帶著驕傲。
“這束花挺好看,以后我拿了冠軍成了打跑壞蛋的英雄,那時候你們都要叫我花冠武神!”
花冠武神。
他那時候不過十一歲。
這四個字,就是在他十三歲那一年拿了冠軍后寫下來的。
而他在那個時候,也收到了一束純白色的滿天星。
這些話只有他爸媽和家庭老師知道,花城又是怎么知道“花冠武神”這四個字的?
他突然想起之前花城說的話——我和哥哥以前見過幾次。
到底是幾次?到底是多久以前?
花城又到底是誰?
謝憐面上情緒不顯,拿著手機走了上去。
花城接過手機,跟沒事人一樣點開微信跟朱叔交代了點事情,順便問問他查到的張紹背后的張家。
謝憐看他毫無波瀾,咳了一聲。
“咳咳……三郎,你屏保上的四個字……”
“嗯?哥哥說什么?”
花城關(guān)了手機。
“三郎屏保上‘花冠武神’四個字是……”
花城表情一僵。
完了,光顧著讓哥哥拿手機,忘了這茬了。
謝憐一看他這樣,心沉了下去。
“三郎……”
花城突然抬頭看著謝憐。
那種復(fù)雜,不知所措的眼神讓謝憐心里一跳。
“三郎?!?/p>
他沉著聲音,之前吃到馬卡龍的開心早就煙消云散。
花城幾不可聞的輕聲笑了。
是他自己的疏忽。
“哥哥,下去說吧?!?/p>
他先走下了樓,謝憐也跟了下去。
謝憐坐在花城對面的沙發(fā)上,喝了口水。
“哥哥一定要知道嗎?”
“我想知道?!?/p>
我想知道……花城無法拒絕謝憐。
他嘆了口氣。
“哥哥還記得虹故福利院嗎?”
虹故福利院?
謝憐想起來了。
曾經(jīng)爸爸帶他去過,是為了捐款。
他還特意問了院長為什么叫虹故。
當(dāng)時院長說:“這些孩子都是這里的彩虹,將來他們離開了,彩虹也就隨之而去,但也會留下七彩的痕跡,所以叫虹故?!?/p>
謝憐似懂非懂。
“記得。以前去過?!?/p>
“那,哥哥還記得,有一個是身上很臟,總是被欺負的孩子嗎?”
很臟,總是被欺負。
謝憐腦子一激靈。
“記得?!?/p>
他記得那個小孩身上總是帶著傷,穿著紅色衣服。那天他去的時候正好看見他被欺負,就順手幫了個忙。
為了這小孩兒不被欺負,他就經(jīng)常去這家福利院。
這小孩兒那會兒好像是九歲,每天放學(xué)寫完作業(yè)就在福利院等著他。
等等……
謝憐不可置信的看著花城。
“那個小孩就是我。”
謝憐如遭雷劈。
“可是為什么……”
“后來我的養(yǎng)父母把我接走了,也就是已經(jīng)過世了的蘇羅先生和陳浙清夫人。”
“那副字,是我讓蘇先生幫我找來的?!?/p>
蘇先生,明明是他的養(yǎng)父,叫的卻如此生疏。
“三郎的養(yǎng)父母……”
“他們待我不錯。”
那段時光,也算是他生命中為數(shù)不多的能稱之為美好的時光了吧。
謝憐頓了頓,花城的眼里閃過一絲溫情。
“哥哥,我不是什么好人?!?/p>
“三郎……”
“哥哥知道,我為什么叫花城嗎?”
“為什么?”
“哥哥為我種的滿天星,已經(jīng)開滿福利院的花圃了?!?/p>
因為你曾經(jīng)為我種下滿天星,所以我姓花。
花開滿了花圃,開滿了你在我心里搭建的城。
所以我叫花城。
“哥哥說我穿紅色好看,我就喜歡紅色?!?/p>
“哥哥可能忘了,但是我還記得?!?/p>
我一生都記得。
謝憐對上花城溫柔的目光,心跳莫名加速。
“我的養(yǎng)父母在我十四歲那一年去世后,公司內(nèi)部開始內(nèi)訌,公司差點破產(chǎn),我和朱叔聯(lián)手把公司里那些心思不正的人解決了,把公司拉回正軌?!?/p>
可是,當(dāng)他強大起來后,他想保護的那個人突然間消失了。
“哥哥,我不是什么好人?!?/p>
這是花城第二遍說這句話。
語氣自卑又落寞。
“三郎,不要這么說?!?/p>
花城的眼神突然變得冰冷。
“當(dāng)年謝氏集團破產(chǎn)我?guī)筒簧弦稽c點忙,我眼睜睜的看著哥哥變成那副樣子!”
“可等我變得有能力保護哥哥了,哥哥卻不見了!我把跟謝氏集團破產(chǎn)有關(guān)系的人全都列了出來,我一個一個的報復(fù)回去,他們被我整得慘不忍睹,幾次求著朱叔讓我放過他們,可我沒有,讓他們過得比陰溝里的老鼠都難看!”
謝憐抽了一口氣。
這是花城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控。
眼神冰冷又陰毒。
“謝氏集團當(dāng)年欠下巨債,我以哥哥的名義還了百分之六十的債務(wù)……就當(dāng)是還給哥哥的?!?/p>
謝憐瞳孔驟縮。
百分之六十的債務(wù)?!
他看著花城,眼神顫抖。
“為什么?你不欠我什么的啊……”
我欠了你太多。
我心里骯臟的想法你又怎么會想知道?
謝憐覺得,自己今天是自作自受。
“你沒必要替我還的……”
謝憐雙手捂住臉。
花城看著謝憐,眼里情緒翻涌。
“哥哥,我自愿的,我愿意。”
只要關(guān)于你,我都愿意。
當(dāng)你趕跑那群小孩,抱住骯臟的我時,我這一輩子都注定還不清了。
“哥哥,白色的滿天星,是不是很好看?”
謝憐猛地抬頭,看見花城冰冷的眼神融化,暈開清澈的笑意。
那一束漂亮的滿天星在回憶里似乎撒滿了光,熨燙在他心里。
他看著花城的眼睛,鼻頭一酸。
他突然很慶幸。
慶幸花城沒看到他狼狽不堪的模樣。
慶幸現(xiàn)在又遇到了他。
原來,他運氣這么好。
他也笑了出來,笑容明亮好看。
“很漂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