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清醒了?”
小云緊抓著過遠的手,激動萬分。
“遠哥哥,我以為…以為你早就走了,我害怕我趕不上你,我就一個人了…”
“那現(xiàn)在你還走不走?”
小云身后有聲音傳來,小云側(cè)頭一看,是那記憶中印象極為深刻的殘破的臉。
“快跑,鬼…”
小云猛地拉住過遠就要跑,過遠卻一動不動。
“你叫做小云?。课矣涀×?!”
“啊,槐,我錯了,你就放過我吧!”
小云顫顫巍巍的抬起頭卻將眼睛微瞇起來,不敢再看他。
過遠看著小云的樣子,也深知槐的面目的確讓人不忍直視,他從聽見槐的樂音時就能夠恢復(fù)行動了,而且不知什么原因,他周圍的狂亂的枝條也停止了瘋狂的舉動,直到那一支箭穿過緊緊圍繞著他的枝條而來。
那種詭異的氣氛也瞬間散去,并沒有了他那時所見的一切,神木依舊如常,平靜的隨風(fēng)搖曳,而葉面之上什么影像都沒有。
如同做夢一般,除了自己的記憶,好似一切并不曾到來過。
那時他才發(fā)現(xiàn)射箭的那人,正好對上他的臉,他的一只眼受傷極其嚴(yán)重,他抬起頭,失去了頭發(fā)的隔離,更加明顯的看到了他的整張臉。
雖然他的衣物已經(jīng)足夠破破爛爛,但是他有一頭濃密的黑發(fā),已經(jīng)很長了,拖到了地面之上,比他身高還要長了。
“小云,是槐救了我們,你還在,我也在!”
“遠哥哥,我還活著是吧?”
“你說呢?你真的舍得?”
“才不會,我還能回去找晴沐哥哥喝酒是吧…”
“你不說戒酒了嗎?”
“什么時候?”
“槐,你說是不是?”
過遠提到槐,小云再朝他看看,心虛。
“我以為我不在了嗎,就隨口說說…”
他小心地對著過遠低下頭辯解。
“好啦,你放心,我會將你的豪言壯語說給晴沐聽聽的?!?/p>
“千萬別…”
過遠只是笑笑,也不應(yīng)答。
“過遠哥哥…”
“遠哥哥…”
見過遠不理他,他壯著膽子去拉槐的袖子,槐只是覺得好笑,這小鬼,還挺會…
“怎么?”
槐對著小云一笑,發(fā)絲掩去了他破損的臉面,這一笑,輕盈地如同蝴蝶飛過帶起的風(fēng)一般美妙輕柔。
“槐哥哥,肯定有藥能夠治好你的傷的!”
“無礙,我已習(xí)慣了,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我不信,我覺得槐哥哥之前一定沒有這樣的傷!”
“呵呵!”
“那我發(fā)誓,我如果能夠有機會找尋到治好你的藥,你可一定要用!”
“好吧!”
雖然剛剛就見了他反悔的場面,可是,槐還是無法忽視小云眼中的認(rèn)真,他好像很久之前也見過一個這樣的人,極是認(rèn)真。
可是想不起來再多的了,如同他覺得他一直在找人,一樣的飄渺玄乎,他什么都不記得,名字長相曾經(jīng)的點點滴滴。
可是他不找不行,如果不去找,如果那個人還在等著他怎么辦,他不知道,一個人一年一年的等待究竟是什么滋味,但是他知道,他一年一年的找尋,發(fā)絲已經(jīng)拖曳于地。
他任其生長,在一成不變的一天一天、一年一年里,唯有這頭發(fā)記錄著他的找尋,他的執(zhí)念,他的不知何時終結(jié)的空白的想念。
曾經(jīng)他也動了放棄的念頭,削斷了發(fā)絲,扔進流水,可是他的心里卻不曾放下這樣的夢魘,他還是要去找尋,縱然他幾乎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僅僅只是要去尋找。
“槐哥哥?”
槐哥哥…”
小云拉了拉他的衣袖,不動還好,一動又破了一塊。
槐從自己的思緒之中脫離開來,看著小云滿臉心疼的捧著自己破碎的衣袖,他的眼里閃著淚光。
槐一抬手臂,破碎的衣袖再也掩不住他的手臂,他急忙將手臂轉(zhuǎn)到身后。
可是小云還是看到了,眼睛里再也盛不住滿眶的熱淚,落在他手捧的槐衣袖的碎片上。
碰到了淚的衣袖碎片就那樣變成了灰,風(fēng)一吹,就從小云的手心里散去了,什么都沒有留下。
過遠恰巧看見了槐隱藏起來的手臂,那只手臂如同他的衣衫一般,沒了衣袖的掩蓋,那些傷在迅速的蔓延,漸漸地變得有些透明了。
“槐,趕緊隨我來!”
過遠扯下自己的衣袖蓋住槐的傷口,向著有人的地方跑去。
“槐哥哥…”
小云邊跑邊喊。
“我還要請你喝酒的…”
“沒事的,我們說好了!”
槐拉住過遠,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臂,讓他看。
“別擔(dān)憂,我的身體我清楚,歷來如此,不痛不癢,真的沒事,你放心吧,我只是就這樣的體質(zhì)!”
“哪有人頂著一身傷到處走的?”
過遠想起未醒的含笑,心里猛地就竄出一股子不知名的憤怒,說話語氣也重了。
“你就不能顧惜一下自己?”
“你覺得不疼不癢,難道就沒有人為你疼嗎?你不想想那些人嗎?”
“你就不知道有時候需要停下來嗎?”
過遠一下子說了好多重話,又反應(yīng)過來,他究竟生氣什么呢?還不是因為他們,他才動手拉弓,又因為小云的糾纏,讓他的傷加重。
小云在一旁都聽得呆住了,他雖然見過過遠總是不屑看待晴沐,可是從未如此動氣。
槐雖然覺得自己的身體狀況沒問題,而且一直以來就這樣,他也習(xí)慣了。但是,好像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過了這么久,他終于遇見了能夠喊他名的人,心里感覺很舒坦,可是好像惹對方傷心、生氣了。
“抱歉!”
“不必,不論你有什么事,先放一放,為你找個醫(yī)師看看,然后你想去哪就去哪!”
“可是…”
槐本想說雖然他要找人,但是因為沒有目標(biāo),所以他自己沒事,可是他知道過遠他們有事,他不能因為自己而給他們帶去麻煩,耽擱他們。
過遠打斷他的話語,“不行,你就聽我一次吧!”
小云這時也湊上前來,他內(nèi)心有愧,但是還是不能不管不問,不能逃避,晴沐說過的,男兒一口酒,已是朋友,朋友就須直面。
“槐哥哥,請聽遠哥哥一言吧,之后你要做什么,我一定幫你去完成,我說到做到,如果我做不到,我發(fā)誓,我…我就真的…戒酒…”
看著小云如此地發(fā)誓,槐與過遠不約而同的笑了。
小云還是開心不起來,低著頭,咬咬牙,還是開口將自己的心里話說了出來。
“對不起!”
“小云,為了我你都要戒酒了,還有什么放不下的?”
“可是槐哥哥…”
“我們約好了,我信你!”
槐又看著終于放松下來的過遠。
“我聽你的,不要擔(dān)心了!”
之后,小云化作云朵的樣子,帶著過遠和槐前往最近的城去找醫(yī)師。
他們都不曾在意,神木雖然沒有了那浸入枝干葉脈的血色,但是整顆樹失去了青翠的生氣,自樹根處可見衰敗的斑點正在顯現(xiàn)。
有更多自黑暗而來的蟲子,跟隨著斑點的擴大而前進著,啃噬著腐敗的樹皮,它們的利齒穿透樹皮,將腐壞的汁液傳到樹干的其他地方。
等三人到了城里,可是找了很多醫(yī)師,都不知道如何醫(yī)治。
過遠拿自己身上的金飾換了衣服給槐,又對于他拖在地上的頭發(fā)覺得很不自在,買了發(fā)帶替他挽起來了,可是他對于挽發(fā)實在不在行,總是又掉下來。
實在沒轍,聽人說在一個叫做帝天極地的樓閣之中,有一個人可以做任何事,只要給予她相應(yīng)的代價。
過遠向人打聽了路徑,他們?nèi)齻€就朝著那里去了,走到那里,的確有一個高樓,但是周圍一個人都沒有,靜極了。
倒是小云喋喋不休,講了一路,他很開心,聽說那個人什么都能做,那豈不更好,那樣的話,還能夠醫(yī)治槐哥哥的傷。過遠也是一樣,根本就沒有聽完那個告訴他們這一消息的那個人后來說的話。
“帝天極地,已經(jīng)再無人去,因為去的人都沒有回來!”
“喂,有人在嗎?”
小云使勁的拍打著門,門關(guān)著,而且無人應(yīng)。
“我們聽說你能做任何事,那么幫槐哥哥醫(yī)治一下他的傷可以嗎?”
“還有,我和過遠哥哥都不會挽頭發(fā),你能不能再幫槐哥哥挽一下頭發(fā)?”
小云才剛說完,門開了,一股勁風(fēng)襲來,伴著一個女人激憤的聲音:“滾!”
小云立即變大,使勁的頂著激烈的風(fēng)擋在槐的身前。
“你別生氣,你的要求我們都答應(yīng),請你幫幫我們!”
小云并不放棄,這是一個機會,如果能夠醫(yī)治槐哥哥,那么他也覺得自己的偉大了,他有了新朋友,他可以將槐介紹給聆空境的大家,他可以更有底氣地向其他小白云講述自己的光輝歷程。
“我的要求?你能做到嗎?”
“那你又能達成我們的要求嗎?”
“進!”
那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勁風(fēng)消失了,門敞開著,有一股不知曉的味道從里面飄來。
從門里可以看見幽深的道路盡頭有一間亮著燈的小屋,在黑夜里恍恍惚惚,很不真實。
“槐哥哥,遠哥哥,我們進去吧!”
小云自然而然的牽住槐的袖口,這次不怕扯壞了,因為過遠用掉了自己身上的一大部分金飾用來換了兩件質(zhì)量不錯的衣服,他當(dāng)時不放心還使勁拉扯試過了的。
而且槐也穿了斗篷,帶了眼罩,小云已經(jīng)沒有害怕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