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真的不記得了?”
石凱那句話,像一枚冰冷的針,猝不及防扎進鹿魚混亂的思緒里。
他平靜的語調(diào)下,那轉(zhuǎn)瞬即逝的震驚,還有……那抹讓她渾身不自在的憐憫,是什么意思?她應該記得什么?
夢境的碎片還在眼前飛旋,玻璃迷宮崩塌的巨響猶在耳畔,還有石凱最后伸出的那只手……她幾乎就要抓住了。
“砰!”
宿舍門被她用后背狠狠撞上,反鎖的卡扣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鹿魚整個人癱軟下來,沿著冰涼的門板滑坐在地,胸腔劇烈起伏,像個剛跑完馬拉松的溺水者,貪婪地吸著寢室里并不新鮮的空氣。
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料,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冷意。
完了。
腦子里只剩下這兩個字,如同故障顯示屏上不斷閃爍的紅色警告。
實驗室監(jiān)控那不祥的紅燈,此刻仿佛也穿透了墻壁,在她視網(wǎng)膜上灼燒出一個烙印。
這次不是警告,是實錘。證據(jù)確鑿,人贓并獲。
她用力抓了抓自己凌亂的頭發(fā),試圖驅(qū)散那股從腳底板直沖頭頂?shù)暮畾狻?/p>
石凱不僅知道她闖入了他的夢,他甚至反過來,在自己的地盤上給她設(shè)了個套,等著她鉆進去。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偷窺被發(fā)現(xiàn),這是……這是獵物公然挑釁了獵場主人,結(jié)果被主人拎著后頸皮摁在了陷阱里。
鹿魚鹿魚啊鹿魚,你可真是個人才。
她低聲自嘲,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劫后余生的虛脫感,
#鹿魚好奇心害死貓這話,古人誠不欺我。
#鹿魚這下好了,研究生學位大概率泡湯,搞不好還得喜提精神鑒定套餐一份。
可恐懼之余,心底深處某個角落,竟然還有一絲詭異的興奮在蠢蠢欲動。
石凱不再是被動承受噩夢的受害者,他變成了掌控者,一個冷靜、強大,甚至有點……危險的對手。
這場貓鼠游戲,突然升級了難度,也變得更加……刺激了。
他那句“你真的不記得了?”又一次在她腦海里回響。
他為什么會這么問?
他夢里那個和她極度相似的女孩,還有他提及的“不記得”,這其中到底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難道她丟失的那些童年記憶,和他有關(guān)?
一股強烈的沖動涌上來,她想立刻沖回實驗室,或者直接沖到石凱面前,揪著他的白大褂領(lǐng)子問個清楚。
但僅存的理智告訴她,現(xiàn)在最該做的是找個地縫鉆進去,祈禱明天的太陽晚點升起,或者醫(yī)院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恰好在那幾分鐘集體罷工。
她扶著墻壁,搖搖晃晃站起身,走到窗邊。
窗外夜色深沉,幾顆疏星在天鵝絨般的夜幕上閃爍。
遠處醫(yī)院主樓的輪廓在黑暗中若隱若現(xiàn),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獵物與獵人的角色,確實轉(zhuǎn)換了。
但這場游戲,似乎才剛剛開始。
鹿魚舔了舔干澀的嘴唇,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難辨的光芒。
石醫(yī)生,你最好祈禱,我這只“獵物”,沒那么容易被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