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撞得鹿魚耳膜生疼。

她幾乎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石凱？他剛才說什么？授權(quán)？測試？

這人腦子是不是也跟那堆儀器一樣，線路燒了？

幾分鐘前在走廊里，那副被戳穿偽裝后近乎崩潰的樣子還歷歷在目，那個承認把她當成“贖罪對象”的男人，現(xiàn)在居然一本正經(jīng)地站出來，替她圓謊？

鹿魚僵在原地，垂著眼，盯著自己磨得有些發(fā)白的帆布鞋尖。

她不敢抬頭，怕自己臉上那混合著震驚、荒謬、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情緒的表情，會徹底暴露在眾人面前。

這算什么？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還是說，他的“贖罪計劃”里，還包括了這種突如其來的“騎士救美”戲碼？

真是……年度最佳演員。

主任那雙銳利的眼睛在石凱臉上逡巡，顯然對這個突兀的解釋并不買賬?！笆跈?quán)測試？”

他重復了一遍，尾音帶著明顯的質(zhì)疑，

“石醫(yī)生，我怎么不知道我們項目里還有這種需要半夜偷偷摸摸進行的測試？”

“而且沒有留下任何正式報備記錄？”

空氣再次繃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石凱身上，等待他的回應。

石凱是我考慮不周。

石凱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波瀾，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份常規(guī)報告，

石凱我認為這屬于探索性的小規(guī)模預實驗，

石凱目的是獲取志愿者在非預期時間段、特殊精神壓力下的原始應激數(shù)據(jù)。

石凱考慮到可能存在的干擾因素和結(jié)果的不確定性，

石凱我決定在確認其研究價值前，暫緩正式提交立項申請。

他微微側(cè)身，面向主任，姿態(tài)不卑不亢。

石凱測試方案的技術細節(jié)、數(shù)據(jù)記錄以及風險評估報告，我可以在二十四小時內(nèi)補齊。

石凱此次違規(guī)操作引發(fā)的所有潛在風險和后果，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低著頭的鹿魚，語氣加重了幾分，

石凱由我個人承擔全部責任。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解釋了行為，又主動攬下了責任，還暗示了其研究的潛在價值，堵住了主任進一步追問的空間。

鹿魚心里簡直開了鍋。這人撒謊都不帶打草稿的，而且還撒得如此專業(yè)、如此義正詞嚴。

她幾乎要忍不住笑出聲來，又覺得喉嚨發(fā)緊，眼眶有點熱。這家伙，到底是魔鬼還是……別的什么？

主任盯著石凱看了足足有十幾秒，似乎在權(quán)衡利弊。

最終，他重重哼了一聲，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漏洞百出的解釋。

“下不為例！石凱醫(yī)生，你是項目負責人，更應該以身作則！”

“所有非常規(guī)測試，無論大小，必須提前報備！”

“這次就算了，但你的失職行為，我會記錄在案，并進行內(nèi)部通報批評。

一場眼看就要將鹿魚拖入深淵的風波，就這樣被石凱輕描淡寫地壓了下去。雖然他自己也挨了批評，但相比鹿魚可能面臨的處分，這簡直不值一提。

會議室的氣氛略微松動，但依舊尷尬。

鹿魚能感覺到幾道復雜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只是更深地低下了頭，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里。

石凱，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