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米羅一路追蹤厄里斯一方的情報。
在最后一戰(zhàn)中，紗織休養(yǎng)過來，同她的戰(zhàn)士們深入戰(zhàn)場腹地，封印了厄里斯。
碧藍天空下，智慧女神與戰(zhàn)士們遙望著對面坍塌的厄里斯殿堂。
他們回到圣域，后幾宮無人，剩了米羅與紗織走上空曠冗長的階梯。
他沒有回天蝎宮，而是一直同她走到教皇廳，他說道：“有件事你必須告訴我。雅典娜，你和梅洛斯島怎么回事？”
紗織抿唇看向他。米羅以公事公辦的口氣說：“這跟厄里斯戰(zhàn)爭有關(guān)?！?/p>
米羅將極樂園的事講給紗織。
紗織走回女神殿，她從自己的書柜里拿出一本《神譜》。
那本《神譜》是古希臘語原文的，方便理解原意。
紗織找到天龍拉冬那一節(jié)，標注給米羅看：在黑色大地的深處，世界的盡頭，看守著金蘋果。
“金蘋果長在世界的盡頭，也就是我祖父大洋神的天涯海角，”紗織思考著說道。
“世界盡頭的蘋果？”米羅說：“聽起來像亞瑟王故事里的蘋果島，世界彼岸的極樂島。”
“很正常，這是共同起源的分支故事，”紗織點頭道：“你說得對。世界盡頭的果園，就是人類想象中的彼岸樂園，道理跟基督教的伊甸園是一樣。所以金蘋果是一種極樂之果?！?/p>
在世界盡頭的北高加索地區(qū)，歐申納斯的大洋河滋潤著生命的源頭。普羅米修斯與雅典娜在那里創(chuàng)造了人類。
希臘人的父系祖先誕生于北高加索，他們稱他們故土的金蘋果為極樂之果。從遠古時代起，原始族群從北高加索一路遷徙，來到希臘腹地定居。但他們?nèi)詰涯钸b遠的故土，彼岸的極樂園。
極樂的蘋果園是大洋神家族的財產(chǎn)。雅典娜幼年在那里種了一棵果樹，那是她最喜愛的金蘋果。
厄里斯請求夜神幫忙取了一顆金蘋果。
雅典娜回來時，向她的外祖父埋怨著：“那是我親手種的，我最喜歡的就是那顆！”
歐申納斯說：“我看到是尼克斯女神來要，不知道是要給厄里斯啊?！?/p>
眾神不歡迎厄里斯，夜神也沒多么喜歡她。夜神喜歡的孩子是她抱在懷里的死睡二神。厄里斯纏著夜神，說自己來幫忙照顧兩個兄弟，夜神才替她去要金蘋果。
歐申納斯安慰著雅典娜，像一個祖父哄著他丟失心愛之物的小孫女那樣。
雅典娜參加了比賽，在最后關(guān)頭卻與金蘋果失之交臂。
金蘋果借出去，最后都是要還回高加索花園的，不然這極樂之果終將衰敗。
阿佛洛蒂忒不知道此事，她只當她贏了個比賽，高興地回來，將作為獎品的蘋果順手放在一邊。
當蘋果褪去光澤時，雅典娜找上門來。愛神早就忘了蘋果的事，翻箱倒柜才找到。
雅典娜捧著她衰朽的金蘋果，臉色哀傷。
很多女神都來找過愛神，厄俄斯、珀耳塞福涅……愛神眨眨眼，好奇地說：“那些女神找我，都是想要個俊美的少年。只有雅典娜你執(zhí)著于這個蘋果?！?/p>
“雅典娜，你真是個有趣的小姑娘，”阿佛洛蒂忒笑嘻嘻地，粉紅的芳唇在雅典娜臉上落下一吻：“希望有一天你的蘋果變成你的愛情。別怪我的話不中聽，我嘛，腦子總是圍著愛情打轉(zhuǎn)的?！?/p>
雅典娜沉浸于憂傷中，沒有理會愛神。
金蘋果經(jīng)過厄里斯的手，不能再回到極樂花園了。于是雅典娜在她哥哥阿波羅的提洛島附近，找到一個島嶼。
雅典娜將蘋果埋在島上的土地中，也許多年之后，金蘋果會在島上重生。這島嶼于是被稱為蘋果—梅洛斯島，女神祝福了她的蘋果島。
“我15歲時做過很多猜測，”米羅說：“厄里斯跟植物無關(guān)。在蘋果林看到種子時很難聯(lián)系到她。”
“真正的金蘋果，是極樂之果，”紗織看向他說：“厄里斯手中的只是邪惡的種子。”
那真正的極樂果早已被雅典娜埋葬在梅洛斯島。而厄里斯只憑記憶仿造了一些邪惡種子。
07.
在他死之后，他的靈魂將永墮黑暗，受千年萬年的苦，永無止盡。
據(jù)說希臘神話里的瀆神者，會被宙斯丟進監(jiān)獄，受盡刑罰，永遠不能解脫。
在嘆息墻被打破后，并沒有過太久。
有人把黃金戰(zhàn)士的靈魂押上奧林匹斯山。他們掙脫不開，并非因為那些護衛(wèi)有多強大。而是那些護衛(wèi)帶來了宙斯的雷霆，用雷霆押著他們。
宙斯，古希臘最強大的神靈之一，據(jù)說他能把諸神和奧林匹斯山一起提起來。
黃金戰(zhàn)士被宙斯秘密吩咐，每個人分別被押到不同的監(jiān)牢里。
在臨走前，史昂曾經(jīng)問過宙斯原因。
對于這些蒙受不白之冤的戰(zhàn)士，宙斯并沒有隱瞞緣由。不為別的，圣域封印了波塞冬，徹底殺死哈迪斯。
深謀遠慮的宙斯，他并不在意?；逝c冥王的處境，他關(guān)心的是，參與戰(zhàn)爭的是一群人類。這些人類都能打倒神，假以時日，會不會對宙斯產(chǎn)生威脅？
其中作為代表的黃金戰(zhàn)士，宙斯只能把他們的靈魂關(guān)押起來。
“你說得對，你們什么錯也沒有，”宙斯回答史昂說：“值得欣賞的圣域教皇，現(xiàn)在你們是在為了我的統(tǒng)治而受難?！?/p>
這不公平，但在強大的神王面前，不需要公平。
因此在神王的旨意下，他們分開在各個監(jiān)牢里，受著為自己量身打造的刑罰。為了神王，他們將千萬年被囚禁在黑暗中。
處罰是秘密的，永遠也不會有人放他們出去。
天蝎座是為犯人洗罪的星座。因此他的刑罰是加諸自身的渾身浴血。
在黑暗的監(jiān)牢中，唯一能感受的只有處刑帶來的痛苦。別的什么也沒有，時間也失去了意義。
鐵鏈門閂轟然作響。一道光破入這黑暗中。
是有人來了嗎？
米羅猜度著監(jiān)牢此時的情況。
他全身都是鮮血淋漓的傷口，眼皮上是干涸的血，小宇宙衰弱到極致。五感衰退到難以感知外界，唯有意識依舊警惕。
是宙斯又有什么決策了嗎？即使是宙斯想毀滅他們的靈魂，米羅心里也沒什么感觸了。他本身并不懼怕受苦與死亡。
但是讓米羅意外的是，他感到有人舉止輕柔地替他解下手腕上的枷鎖。
那人的手一寸一寸地抹去他身上的血污，用小宇宙治療著他的傷口，動作極其溫柔。米羅想，他知道這是誰了。
最后，那雙手拂去蒙住他眼睛的血痂。
在米羅死后，在天界監(jiān)獄的漫長黑暗里，這是他唯一見到的一個人。
歷經(jīng)戰(zhàn)爭的少女，她的美麗面容像神話時代那樣，如沒有波紋的云石。她的眼睛如深沉的潭水，無言地看著他。
他死后還在與她相會。
“你怎么來了？”米羅喑啞的聲音響起。在這一刻，他松懈了以往的戒備，仿佛是對親密的人進行簡單的問話。
“我想辦法讓宙斯放你們走?！钡喛棽]有對他多說什么，她認為沒有必要。她只是簡短地交代了自己此行目的。
黃金戰(zhàn)士被秘密懲處。紗織很難找到他們的蹤跡。
在除掉冥王后，紗織到處查詢她的戰(zhàn)士們的下落。直到她上了天界圣山，發(fā)現(xiàn)了一尊高大的柱碑，封印著黃金戰(zhàn)士的形象。
紗織立刻明白了，是宙斯把他們關(guān)押了起來。她與宙斯交涉之后，去每個監(jiān)牢看他們。
紗織交代守衛(wèi)把手銬拿走。
她把男人的頭抱在懷中，用自己的小宇宙減輕他的傷口痛苦。
監(jiān)牢里是永遠靜止的黑暗，唯有刺鼻的鐵銹血腥味。但米羅將頭枕在少女懷中，卻感到了安詳。
在米羅的生前死后，在跨越生死的時光中，他在紗織身邊，得到了從未有過的平靜與安寧。
除了雅典娜，再沒有人能拯救他們了。
07.
當米羅第一次在北高加索地區(qū)醒來時，四周的蘋果樹閃耀著璀璨金光，空中晚霞絢爛。他仿佛身處黃昏的星辰中，這個金蘋果園，比當初厄里斯自創(chuàng)的花園美得多。
美好得怕是一場夢境。
紗織背對著他，她站在高處，迎著高加索山地的北風。
“雅典娜，你得把這些事講清楚?！泵琢_盯著她的背影，說道：“當時你從天界監(jiān)牢離開后，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為什么我們會在這里再見面？”
紗織回過頭，反問米羅：“你確定我們的再見面是在這個花園？”
米羅沒有反駁她，他承認紗織說得對。自從在牢獄里見面之后，他們的再次重逢并不是在現(xiàn)在的金蘋果園。
青銅圣斗士們經(jīng)常說，他們在戰(zhàn)斗中、在夢境中……有時黃金前輩們會跟他們說話，呼喚他們。
紗織到天界找到宙斯，請宙斯放了黃金戰(zhàn)士們。
之后，紗織有時會思考這個問題，為什么她就從來沒在夢中見過黃金戰(zhàn)士？她和阿瞬星矢他們有什么不同？他們就能見到黃金戰(zhàn)士入夢，紗織就不能？
但她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為了救治戰(zhàn)士，整頓圣域。紗織離開天界后，又去了很多地方。
在前圣戰(zhàn)的時空漂移時，紗織發(fā)現(xiàn)黃金戰(zhàn)士們的靈魂在她身邊。之后在其他眾多時空的偶遇，更印證了紗織的猜想。
當宙斯放走黃金戰(zhàn)士后，他們的靈魂一直都在紗織身邊，所以根本不需要入夢。
她和米羅的重逢不是在高加索花園，而是離開天界后，他的靈魂始終都與她在一起。
紗織十三歲時回到圣域。而在這之后的漫長時光里，經(jīng)過生死的苦難后，不知道要與他們相處多少年。
08.
“圣戰(zhàn)已經(jīng)徹底打贏了，我對你們來說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了。為什么你們還不走？”紗織渾身顫抖，她感到淚水似乎就要忍不住滾落。她崩潰一般對米羅喊著，仿佛希望這男人給她一個答案一樣。
米羅低聲說道：“所以你想辦法讓我復活，就是想讓我徹底離開嗎？”他一向是個一針見血的人，對事情能直接洞察到真相。
在高加索快三年多了，米羅對紗織的意圖早就該心知肚明。但即使是他，竟然也不想戳穿其中的真相。
他被高加索的鐵鏈困在蘋果園里數(shù)年。
然而所謂的困，是為了讓他徹底自由，讓他徹底地離開她。
亞瑟王垂死，摩莉甘女神的化身駕船渡海，帶他去往世界盡頭的蘋果林，彼岸的阿瓦隆島。
黃金圣斗士死后，身為靈魂的他們一直在紗織身邊。
如何才能讓他們走呢？紗織分別去往不同的時空，找尋對應(yīng)的辦法。
而天蝎座的米羅，在雅典娜祝福的蘋果島上成長起來的黃金戰(zhàn)士。紗織從圣域找到阿爾戈號航船，她駕著金船，載著米羅的靈魂，去往世界盡頭。
世界的盡頭，北高加索地區(qū)，雅典娜曾與普羅米修斯在那里創(chuàng)造了人類。她帶著米羅去往希臘人的故土，彼岸極樂的金蘋果園。
伊利西亞只是冥王用來享樂的地盤，千萬年來沒有幾個人能進入。而彼岸的北高加索，才是真正的福島。
在她幼年玩耍的花園中，紗織再次種下了一棵金蘋果樹。
極樂果樹的力量灌溉著米羅的靈魂。當數(shù)年之后，樹上的金蘋果成熟，天蝎座會完全重生。那時，他就會離開她了。
“不過也沒關(guān)系了，”紗織很快恢復了平靜，說道：“雖然在這里等了三年多了。但金蘋果很快就要成熟，不用過太久，你就會完全復活?！?/p>
紗織望向花園中心的那棵黃金的蘋果樹，用不了多久，她想，你和我就解脫了。但此時，她忽然覺得喉嚨間血氣上涌。
紗織來不及走開。她彎下腰，劇烈咳嗽。
米羅走上前來，替紗織拍著背。
等紗織喘息過來，米羅對她說：“三年多了，有件事你一直瞞著我。我答應(yīng)你，復活后我會走。作為交換你告訴我，你以前是用什么辦法，讓宙斯放了我們的？”
紗織抬頭看著他，她笑了一聲，說：“你在騙我。我才不告訴你?！?/p>
米羅攥住她的手腕，他強壓著心中的怒火，定定地看了她幾秒。最后，他放開了她。
他放棄了從紗織身上得到答案。
米羅一直想知道當時在奧林匹斯山發(fā)生了什么事。三年多了，他用過各種辦法，問過紗織很多次，但紗織從來都是輕輕帶過。
不能再指望問紗織了。
剛才米羅抓住紗織的手腕時，他感到了她小宇宙的衰竭。
三年來，紗織在慢慢長大，但她的身體卻變得越來越虛弱。
過不了多久，天蝎座會完全復活。而紗織還能等到那時候嗎？
09.
天蝎座將要復生，他的力量在一點一點恢復。
當天蝎圣衣重新覆蓋上他矯健的軀體時，那過去的榮光、圣域的黃金戰(zhàn)士又再次出現(xiàn)在世間。
米羅身著黃金戰(zhàn)甲，他開始走向花園的邊緣。
三年多以來，米羅知道在這金蘋果園的四周，有一條高加索的鎖鏈環(huán)繞著整個果園。
那鎖鏈在神話時代綁縛著普羅米修斯，讓他無法逃脫。
米羅剛在花園中醒來時，靈魂尚且虛弱，他不能打開高加索鎖鏈，從花園離去。
直到現(xiàn)在他的力量恢復到能穿上黃金圣衣時，他頭也不回地走向花園危險的禁區(qū)。
雅典娜現(xiàn)在無法阻止他，因為她的身體越來越差，小宇宙微弱。
米羅盯著鎖鏈的軌跡，他一步步沿著鎖鏈延伸的方向追蹤過去，沒有踏錯一步。
鎖鏈保護著整個金蘋果園，離開鎖鏈的軌跡，會落入萬劫不復之地。
米羅想起紗織十三歲那年，她在女神殿為他輕聲誦讀著赫西俄德的《神譜》。
古代的詩人記述說，金蘋果園位于世界的盡頭。這花園是人類追逐一生的終極樂園。從歐洲的各個神話傳說來看，人們?yōu)榈竭_最終的極樂園，必然要經(jīng)過千難萬險，九死一生。
幸福不是白來的，是人們付出最大的代價才掙來的。
一旦有一絲毫差錯，就失去到達樂園的機會，而掉落深淵……
四周的花草枯萎，泉水干涸。
米羅腦中的弦繃緊，他停了下來。他看見高加索鎖鏈向前逐漸延伸入黑暗中。那片黑暗就像看不見的黑洞，要將他的小宇宙吞噬。
這應(yīng)該就是蘋果園以外的世界了。
米羅的碧眸中凝起銳利的光，他順著鎖鏈，向那片黑暗走過去。
“快回來！天蝎座，那是吞噬諸神和人類的深淵！”身后傳來赫斯珀利得斯的驚慌喊叫。
赫斯珀利得斯，黃昏的仙女們，她們是金蘋果園的守衛(wèi)。她們平時從來不到花園邊上的禁區(qū)來。
她們此時為這黃金圣斗士無畏的身影感到震驚。
男人的背影微微頓了一下：“諸位可敬的仙女，請幫我照顧一下雅典娜，多謝?！彼f罷，毫不猶豫地繼續(xù)往深淵而去。
紗織現(xiàn)在身體非常虛弱，她沉睡在花園中，不知道米羅的行蹤。赫斯珀利得斯們面面相覷，又擔心紗織，只好嘆著氣回去了。
一念是天，一念是地。
金蘋果園遠在世界彼岸，要經(jīng)過無數(shù)磨難才能到達。非常危險，因為在這極樂的花園臨近處，便是極險的塔耳塔洛斯。
塔耳塔洛斯深淵，諸神與人類最終的地獄。
米羅拽住高加索的鐵鏈，他身形飛縱，躍入那片黑暗中。
下方便是塔耳塔洛斯，比天界的牢獄更危險。然而，米羅卻感覺到下方出現(xiàn)熟悉的小宇宙。
怎么會這樣……
黃金圣斗士順著那熟悉的溫暖氣息找過去。
于是他看見塔耳塔洛斯那永久的黑暗中，出現(xiàn)了熹微的光芒，
一片淡淡金色光芒閃耀于深淵中。光芒中是一個少女純白的身影，柔順的紫發(fā)，孱弱的脊背。
雅典娜……
米羅抓著鐵鏈的手驀地攥緊?，F(xiàn)在，他明白了當時在奧林匹斯山發(fā)生了什么事。
宙斯關(guān)押黃金圣斗士們，因為他擔心這些人類會對神靈產(chǎn)生威脅。
雅典娜聲明她與圣斗士們除了想保護人類，再沒有別的想法。她承諾她與她的戰(zhàn)士們，永遠也不會再踏入天界，永遠也不會威脅到宙斯。
作為誠意，宙斯將雅典娜的神魂剝離，放逐到塔耳塔洛斯地獄里。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是一個女神了。
但雅典娜也不知道剝離神魂后，她不但成了一個人類，身體還越來越虛弱。畢竟，神被貶為人的先例太少，誰也不知沒了神魂，會有什么樣的惡果。
雅典娜，到了這個時代，她成了神與人的異類。沒有人能拯救她。
唯有一個辦法……
天蝎座渾身熾烈的小宇宙在那一刻爆發(fā)。米羅扯動高加索的鐵鏈，金蘋果園為之震顫搖動。
“米羅，你要干什么？住手！”
在那一瞬間，昏睡于蘋果園的紗織拼盡全力，將小宇宙凝聚傳送過來，她大聲阻止著米羅。
但那男人無動于衷。
他將鎖鏈穿過自己的手臂，鮮紅的血淌落，如深紅毒針造成的傷害一般。
高加索鎖鏈穿過他的血肉，以此為引子，逐漸融于他的靈魂中。
“米羅，你聽見沒有，快停下來！你快停下來！”紗織凄厲的聲音拼命呼喚著他。
但雅典娜，你現(xiàn)在阻止不了我了。
米羅的小宇宙燃燒著，他將右手高擎。
“安達里士！”
血紅色的光芒中，心宿二如赤紅的新星，將下方圍著雅典娜神魂的、帶有神力的屏障穿破。
與此同時，米羅將高加索鎖鏈的另一頭拋出。
鎖鏈將神魂束縛過來，拉出了塔耳塔洛斯深淵。
他把她的神魂帶了回來，阻止她的身體繼續(xù)衰竭下去。
他用高加索的鎖鏈，把他們的靈魂綁在了一起，從今以后，永遠都無法分開。
10.
神魂回到了紗織的身上。
她的小宇宙一點一點地恢復，她蘇醒過來。
“雅典娜，你的愿望落空了。”米羅走到她面前，宣告了這一事實。
紗織花了數(shù)年時間想辦法讓他復生，讓他離開她。然而現(xiàn)在他們的靈魂被綁在一起，他們不會離開彼此。即使有一天他們到了生命盡頭，輪回到下一個時代，也是一樣。
“你說圣戰(zhàn)結(jié)束，你就沒了任何意義?！蹦腥嗽谔O果樹前坐下，說道：“但對我而言，你是有意義的?！?/p>
紗織全身戰(zhàn)栗，在那一瞬間，她的淚水忍不住落下。
她伏到他的膝上大聲哭泣，仿佛要將這多年積壓的淚水流盡一樣。
11.
米羅伸手將這少女攬入懷里，他抬起頭，說：“金蘋果樹結(jié)果了。”
在花園中心，那棵灌溉天蝎座生命的高樹，金燦燦的枝葉間，結(jié)出了一顆極樂的果實。
“金蘋果成熟了，”紗織仰望著這由她親手種出的極樂果：“這大概我看它的最后一眼了?！?/p>
紗織之前神魂被放逐。她成了一個人類，無法進入眾神極樂的金蘋果園。
她只有一次機會，用圣域中神話時代傳下的阿爾戈號，駕船去往花園。那艘金船用了一次之后，只能留在花園中，不能帶出。
紗織用了這唯一一次機會，為了讓天蝎座復生。
現(xiàn)在她的神魂回來了，但她的靈魂與人類綁在了一起。從今以后，她再也無法踏足天界，再也無法回到她幼年玩耍的金蘋果園里。
此時，四周忽然天搖地動。巨大的轟響聲炸裂，花園中的一切都在倒塌崩裂。
整個金蘋果園，正在坍塌崩毀之中。
不，并不是金蘋果園在毀滅。
而是這極樂的花園，在排斥他們，在讓他們走。他們無法再踏足眾神的樂園了。
米羅抱著紗織。眼前的一切景象正在灰飛煙滅中。
他們?nèi)缤瑥陌肟罩袎嬄湟话恪?/p>
最后，他們腳下踏上了硬實的土地。
分外清澈的海水，海岸有奇妙的白色巖石。日光耀目。
遠處有一排房子，大多數(shù)是平房，或者二樓。都刷著藍色油漆，映襯著陽光，看起來整齊又漂亮。
中間躥出一座高聳的教堂，尖頂刷著白色。
“這是哪里？”紗織問。
“梅洛斯島，”米羅說：“女神祝福的蘋果島?！?/p>
他們從天上的金蘋果園墜落，現(xiàn)在回到了人間。
米羅一邊說著，一邊急忙拉著紗織躲到路邊的樹林中。
他現(xiàn)在還穿著黃金圣衣，萬一被路人看見了，那就說不清了。
紗織瞧著他，掩著口禁不住笑了。
“我的修煉地離這里有幾十公里，在海岸邊，”米羅說：“你要去看看嗎？”
“好啊，”紫發(fā)少女牽著他，笑著點頭：“你總得回去換衣服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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