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看著楚搖面不改色甚至眉頭微蹙有些凌厲，頓時氣勢弱了下去。

金凌“姨母，您不能殺了仙子吧?！?/p>

楚搖“旁人怕金光瑤我可不怕，你再縱容仙子傷人，我便嚴懲不貸?！?/p>

金凌“我再也不敢了，姨母，小叔叔前幾日總是惦記你，您有空去一趟金麟臺吧。”

　　金凌帶著仙子一溜煙跑了，魏無羨若無其事地從楚搖背后出來。

魏無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p>

藍湛“在想什么？”

楚搖“二哥哥，上次金凌沒有在大梵山食魂天女，以江澄的性子，難怪他會出現(xiàn)在此，我怕他也聽說了吃人堡的事，背著江澄來的。”

　　三人邊走邊討論清河聶氏吃人堡的事。

魏無羨“聽說進去的人被吃的骨頭渣都不剩，可是到底是誰傳出來的？”

楚搖“聶懷桑雖是坐上了家主之位，可他難當大任，不管誰去問，都是一問三不知，急了還哭著跑去金麟臺找金光瑤，要么就去姑蘇找曦臣哥哥。”

魏無羨“聶明玦我是見過的，他未及弱冠便接掌聶家，作風剛直強硬，射日之征后，我就不記得了?！?/p>

藍湛“射日之征后，聶家在他坐鎮(zhèn)之下，曾有一段時間風光威勢直逼蘭陵金氏，而他修煉走火入魔，當眾爆血身亡?！?/p>

魏無羨“阿搖你記得吧，當時我們在藍家聽學，和聶懷桑同窗，他這人心腸不壞，并非不聰明，但他無心向?qū)W，聰明都用在了別處，畫扇捉鳥逃學摸魚?！?/p>

楚搖“如今人人提起聶懷桑都不好明說，臉上卻寫滿了四個大字，膿包廢物?！?/p>

　　行路嶺上好大一片杉樹林，道林開闊，綠蔭颯颯，正走著聽見一陣靈犬狂吠的聲音，魏無羨順勢牽住楚搖的手，貼在她身上一步一步挪動。

魏無羨“是仙子?！?/p>

藍湛“靈犬狂吠，一定是遇上什么了?！?/p>

　　藍忘機走在前面，楚搖拉著魏無羨磕磕絆絆地尋著犬吠聲，卻在樹林饒了兩圈。

楚搖“有陣法?！?/p>

　　藍忘機破開陣法，一座陰森森的石堡的輪廓浮現(xiàn)，石堡以灰白色石磚砌成，爬滿了青藤落葉，只是都是怪異的半圓形。

　　仙子圍著石堡跑了幾圈，魏無羨寸步不離地跟著楚搖。

藍湛“進去看看?！?/p>

魏無羨“沒門，怎么進去？”

　　仙子上前楚搖被魏無羨拉著往后退了幾步，它又去咬著藍忘機的衣角走了半圈，幾人看見一個洞口，好像是被法器炸開的。

楚搖“看仙子的模樣，想必是阿凌。”

　　三人走了進去，仙子想跟上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屁股坐在外面瘋狂搖尾巴，魏無羨激動的都快要給它跪下了。

　　魏無羨走了幾步停了下來，右手按在太陽穴上，微蹙眉頭。

楚搖“怎么了？”

魏無羨“好吵?！?/p>

　　魏無羨從乾坤袋取出一只堪堪可置于掌心的風邪盤，指針約繞越快，不多時，竟然快速地轉(zhuǎn)動起來，楚搖垂眸想了想只覺得不詳，憂心地看著四處。

楚搖“阿凌！”

　　藍忘機見一口突兀的棺材擺放著，一掌將棺材板推出，只見棺材內(nèi)只擺放著一把長刀，刀柄看上去很有分量，蓋在刀下的一層紅布，映出血一般的顏色，看起來陰氣森森。

　　藍忘機將古琴橫置于棺材上，揚手，一串弦音從指尖流露出來。

魏無羨“問靈？藍湛你問他因何而死。”

藍湛“不知?！?/p>

魏無羨“知不知道何人殺的。”

藍湛“不知。”

魏無羨“那換個問法，是男是女總該知道吧？”

藍湛“男?！?/p>

魏無羨“那問他有沒有見過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來到此處?！?/p>

藍湛“有?！?/p>

魏無羨“在哪兒？”

藍湛“他說…就在這里?！?/p>

魏無羨“藍湛你再問他，年歲幾何，何方人士?！?/p>

藍湛“十五歲，蘭陵人士?！?/p>

　　楚搖和魏無羨臉色陡然變了，藍忘機繼續(xù)與他對話，按照他的指引，楚搖走到一面墻邊，藍忘機避塵出鞘，藍光略過墻壁，兩人上前將石磚取下，黑乎乎的泥土中有一張雙目緊閉的人臉。

魏無羨“阿凌！”

　　魏無羨將金凌抱出來，誰知蘿卜帶出泥，金凌被刨出來的時候，背后的長劍勾出了一條陰森森的白骨手臂。

　　楚搖照顧金凌，魏無羨則是又刨了一會兒，挖出一副完整的骷髏。

　　仙子此時又吼叫了起來，比之前更要兇悍，三人出了石堡。

魏無羨“人沒走遠，追！”

藍湛“不必，我知是誰?！?/p>

魏無羨“我也知，在行路嶺傳謠言，放走尸，設(shè)迷煙，建石堡的，一定是同一批人，可若是現(xiàn)在不抓，以后再抓他就麻煩了。”

藍湛“阿搖，你帶魏公子和金凌在清河找地方安頓下來，之后我們在碰見郎中那個地方會合?！?/p>

　　楚搖抱著金凌被魏無羨接過抱在懷里，二人飛快地到了客棧，魏無羨扯掉他的衣服，卻在扯掉他靴子時動作停了下來。

魏無羨“阿搖，你看。”

楚搖“惡詛痕？”

魏無羨“阿凌不知沖撞了什么，可留下惡詛痕這個記號，它一定會再來找阿凌，輕則拿走有記號的部分肢體，重則要他的命?！?/p>

　　金凌睜開眼睛，看見魏無羨一把抓起他手邊的劍，大有他再進一步他就殺了他的氣勢。

魏無羨“這么害怕干什么？我可不是斷袖，你問問你姨母，再說我辛辛苦苦把你從墻里挖出來，你也不說聲謝謝?！?/p>

金凌“你要是再敢靠近我，我就讓你死一萬次！”

魏無羨“別，死一次就夠了?！?/p>

楚搖“阿凌，把劍放下。”

金凌“姨母，你和這個莫玄羽在一起我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該問，可是姨母，您過幾日還是去金麟臺一趟吧，阿凌很想你?！?/p>

魏無羨“你跑什么？回來！”

　　夜色降臨，金凌七拐八繞，魏無羨和楚搖正跟著聽見一道有些怒氣的聲音傳出。

江澄“說你幾句你就跑沒影了，你是大小姐嗎？脾氣是越來越大了，不說別的，你姨母是非分明端莊灑脫，你怎么一點都學不到！”

楚搖“是江澄?！?/p>

金凌“我不是已經(jīng)回來了嗎？別念我了！”

江澄“不像話，趕緊回去把衣服換了，今天遇見什么了？”

金凌“我說了，什么也沒遇到?！?/p>

江澄“我是管不了你了，我告訴你，就算你三十歲我也能拽你，下次再敢一個人不打招呼就亂跑，鞭子伺候！”

金凌“我就是不想要人跟著才一個人去的?！?/p>

　　楚搖和魏無羨正要離開，仙子沖著他叫了幾聲，他嚇得抬腿就竄，這一竄，正好沖到江澄與金凌，還有一大批江家的門生面前，楚搖連忙飛身擋在他面前看著江澄。

楚搖“兄長。”

江澄“好啊。”

　　一陣滋滋作響的電流聲纏繞在楚搖身上將她五花大綁，江澄“哼”了一聲，提著她走到一家就近的客棧門前一腳踹開了門，魏無羨則是踏踏實實地跟在他身后走了進去。

　　店家看見一個衣容華貴申請不善的俊美青年踢開了門，手里還提著一個女子，那神情兇的就像是當即就要把人開膛破肚，嚇得店家不敢作聲。

　　江澄塞了銀子，店家躲進后堂不敢再出來，江家門生將客棧圍了個水泄不通，金凌站在一邊，眼底盡是欲言又止和驚疑不定。

江澄“待會兒再收拾你，給我在這兒呆著！”

　　自記事來，金凌從沒在江澄臉上看到過這種神情，他雖然憐愛姨母時常掛念，可從來沒有一次會將她捆起來，他這位年紀輕輕便獨掌仙門望族云夢江氏的舅舅，常年都是冷厲陰沉的，出口既不肯留情，也不愿積德，而此時的他，雖然在竭力壓制多余的表情，眼神卻亮得可怕，金凌不懂，他這個舅舅是最疼愛自己的妹妹，對她更是百般容忍，從不舍得責備一句，如今為何會氣成這樣。

　　那張永遠都寫滿傲慢和嘲諷，難免陰霾的臉，仿佛每一處都鮮明了起來，竟難以判斷，到底是咬牙切齒，還是欣喜若狂。

　　江澄找到一間空房，一腳踹開門站在門口，看著魏無羨走了進去，提著楚搖將她放在榻上，陰沉地看了她一眼。

江澄“我知道就算我不抓你，你也會乖乖跟我進來，魏無羨?！?/p>

魏無羨“江澄，你居然利用自己的妹妹?！?/p>

江澄“她是我親妹妹我怎會舍得，即便生生不見她也是我在這世上最疼愛的人，可你…你心里喜歡她，我抓了她，你不會跑?！?/p>

　　江澄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動手收回紫電，扶著楚搖起身。

江澄“你說，他是不是魏無羨！”

楚搖“兄長…”

　　半晌靜默無言，茶熱氣騰騰，他也沒有喝一口，忽然把它狠狠摔到地上，擋在楚搖面前又生怕那碎片將她傷了。

江澄“你…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從小到大，江澄不知看過魏無羨多少次犬嘴前狂奔的惡態(tài)，旁人或許不知，他是知根知底的，甚至比紫電驗身更簡單。

魏無羨“我不知要對你說什么?！?/p>

江澄“你果真是不知悔改?！?/p>

魏無羨“你也是一般的毫無長進?！?/p>

江澄“好，那我們就看看，究竟毫無長進的是誰？”

　　仙子沖了進來，魏無羨渾身冷汗，楚搖跳下榻擋在他面前臉色陰沉地看著仙子。

江澄“說起來，我倒是覺得不難猜，阿搖對誰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只對你不一樣，為了你，她離開蓮花塢整整十三年啊。”

楚搖“兄長，這是我心甘情愿，不怪他。”

江澄“我不該怪他嗎？”

魏無羨“注意言辭。”

江澄“我從不注意這個，難道你不記得了嗎？”

魏無羨“那倒也是?！?/p>

江澄“你也有臉讓我注意言辭，記不記得，上次在大梵山，你對阿凌有沒有注意言辭？！”

江澄“有娘生沒娘養(yǎng)，罵得好啊，真會罵，金凌今天被人這么戳脊梁骨，全是拜你所賜，你老人家貴人多忘事，忘記了自己說過的話，忘記了發(fā)過的誓，可你別忘了，他父母是怎么死的！”

楚搖“兄長！”

江澄“還有你，明明我才是你兄長，你偏偏要為了魏無羨處處跟我作對！”

魏無羨“我沒忘！只是…”

江澄“只是什么？說不出來？沒關(guān)系，你可以回蓮花塢，跪在我父母靈前，慢慢地說?！?/p>

金凌“舅舅！”

江澄“不是說讓你老實呆著，你過來干什么？！”

金凌“舅舅，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p>

江澄“有什么重要的事，剛才罵你半天不肯說，非要現(xiàn)在說？”

金凌“就是你剛才一直罵我我才不說的，你聽不聽，不聽我不說了！”

江澄“快說快滾！”

金凌“我今天的確遇見了很棘手的東西，我覺得是溫寧，就在今天下午，向南大概幾十里，有一座房子，我聽說那里有異像才去的，誰知道里面藏著一具兇尸?！?/p>

江澄“你為什么不早說！”

金凌“我也不能確定，我一進去他就跑了，但是我上次在大梵山聽到了鐵鏈響，我就猜想會不會是他?！?/p>

江澄“回頭再跟你算賬，快滾！”

　　楚搖看向魏無羨，見他作出一副“秘密被拆穿”“怎么辦溫寧被發(fā)現(xiàn)了”的復(fù)雜表情，于是也擰著眉頭，作出一副“遭了，該怎么辦”的表情，江澄火冒三丈。

江澄“你真是在哪兒都帶著你這條聽話的好狗！”

魏無羨“他早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我也死過一次，你究竟還要怎么樣？”

江澄“怎樣？他再死一萬次也難消我心頭之恨！當年他沒滅成，很好！今天我就親自滅了他，我這就去把他燒了，挫骨揚灰撒在你面前！”

　　等了半晌，金凌傲慢的聲音傳來，指揮著門下門生，房門打開，他探頭進來，一雙眼睛咕嚕嚕地轉(zhuǎn)。

金凌“姨母，舅舅剛出去了，你們也快走吧，算了，還是我?guī)е銈兂鋈グ?。?/p>

　　三人逃了出去，魏無羨看著他的小師侄很是討喜。

魏無羨“你知不知你舅舅為何要抓我？”

金凌“知道，他懷疑你是魏無羨?！?/p>

魏無羨“那你呢？懷不懷疑？”

金凌“我舅舅又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不過紫電既然抽不出你的魂魄，我就姑且信你不是，況且，我姨母對你好，我不想你死在舅舅手上，這樣姨母會很傷心，舅舅也會難受的。”

　　魏無羨看著他有些羞愧。

魏無羨“大梵山上，我對你說過的那句話，對不起。”

金凌“也沒什么，你也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我的確是沒娘養(yǎng)，但是，我不會因為這樣就比任何人差，我要叫你們都睜大眼睛看清楚，我比你們強很多?！?/p>

楚搖“阿凌不必這么急，也不要一個人亂跑，下次遇不到我了又該如何是好，聽你舅舅的話，他雖說話不好聽，但是心是好的?！?/p>

江澄“姨母你都不知道，舅舅除了對你寬容體貼，對我可兇了。”

楚搖“你舅舅也是怕你一個人亂跑遇到什么危險?！?/p>

　　魏無羨在一邊看著金凌，想起他身上的惡詛痕，趁機一個手刀劈在他脖頸上，楚搖接住他看向魏無羨，心知他要做什么便沒阻攔。

　　金凌悠悠轉(zhuǎn)醒，楚搖看著他笑了笑。

楚搖“阿凌，快回去吧，一會兒你舅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