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美智子，什么時候回家呢，飯已經快要做好了哦。”媽媽應該是用下巴和肩膀夾著手機在說話。

小野板美智子很快，媽媽。爸爸有沒有回家？

　　媽媽有些興奮:“當然，今天我可是特別做了咖喱飯，他如果敢不早點回來吃飯的話我怎么會放過他呢?！眿寢屨f的是日語。她是日語系畢業(yè)的，日語很熟練。

　　出電梯時，我忽然掃到了一個身影。我回頭定睛一看——

　　王俊凱。

　　他提著一個白色的塑料袋，從領藥窗口接過小票，壓了壓帽檐，隔著口罩對護士微笑。

王俊凱咳咳，咳咳咳……

他小聲地咳嗽著，我已經沒有繼續(xù)聽媽媽說話了。

小野板美智子媽媽我一會兒就回家，我先掛了。

我順口用中文跟媽媽告別，匆匆收起手機。

　　我向他走去。

　　從十米，到七米、四米、一米……

　　當我站在他身后只隔了半米時，他依舊沒有發(fā)現我。

　　要打招呼嗎？

　　該說什么？

　　當我在想這些時，我的手已經不聽使喚地拍在他的肩上了。

　　……

　　算了。

　　我想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所以我微笑

小野板美智子你量過體溫了嗎，需不需要輸液？

　　他回頭看我，停止咳嗽，也笑

王俊凱沒事，配一點藥就行了。你呢？

小野板美智子我還好。

我心虛地習慣性扶眼鏡。

王俊凱我總覺得你的眼鏡好奇怪。

他似乎注意到我這個動作了

王俊凱為什么左邊要罩一塊布啊？是只有右眼近視嗎？

他細長的桃花眼在劉海下面瞇起，盯著我的眼鏡，正好與我對視。

小野板美智子啊……

我伸手扶住鏡框

小野板美智子嗯，是，是啊。

敷衍過去吧，敷衍過去就好。我想。

王俊凱快要到傍晚了，天黑之后女孩子還是別待在街上比較好。

他把垂在睫毛上的劉海輕輕撩開，手掌白皙好看。我慢慢地收回目光

小野板美智子嗯，好，我回去了。

　　雪還在下，輕輕地、安靜地，就跟我眼前這個人一樣，帶著柔和的細細光芒。

　　我準備走出醫(yī)院時，他卻與我一起邁出了步子，我們一起走進了雪里，涼意撲面而來。王俊凱搓了搓手，壓下帽檐。

王俊凱再見咯，小野坂同學。

他又笑了，隔著黑色口罩，那種仿佛可以把雪融化的溫柔淡笑，桃花眼微微瞇起。

小野板美智子再見。

我轉過身，吐息間“王俊凱”三個字飄散開來，并不在意他有沒有聽見。

　　想試一試在雪里散步。街道上像是被凌亂地打翻了白色顏料一樣冷淡。我不知道為什么想起了第一天轉學來時在人群中掃到的一件袖口有一點點褶皺的白襯衫。

　　道路空曠，只是偶爾能與一兩個行人擦肩而過。

　　離家不遠的地方看見一家新開張的花店，于是進去挑了一束冬天少有的滿天星。走出花店的時候雪掉在了花瓣上，拿手撥開時，看見了花束里的一張小卡片。

　　——藍色滿天星，花語:思念。

　　思念嗎……我微笑著打開家門，把滿天星插在了餐桌上的花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