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田老師駕駛的休旅車,15分鐘左右就能到達位于市中心的派出所。
在路上,給作為團體領導給夏陽發(fā)了消息說:“被拜托做雜事,可能會花些時間,不用擔心。”
現(xiàn)在,除了我以外的三個人,是不是在討論如何應對音樂節(jié)的事呢?
下了車,走進派出所里。作為罪犯的家屬,如果可以的話,這是一個一輩子都不想再來的地方,但今天恐怕是不得已的。
老師和女警察交談了幾句。她是擁有一雙光潔的腿的漂亮姐姐。我躲在老師高大的背影下推測,她在這個局里一定有一個很有前途的戀人。
這位與現(xiàn)有權力極不相稱的美腿主人,把我們領到了里面。
因為派出所是警察呆的地方,所以有很多穿著制服的警察,一臉難解的思考著什么,什么都不做,奇怪地縮成一團。
“這邊。”女警官很有魅力地說著,打開了門。煞風景的房間里,有個似曾相識的女孩,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
披肩般的短發(fā)與她的小臉非常相配,下巴曲線分明,正面看給人一種聰明,反面看給人一種冷酷的印象。
實際上,據(jù)我所知,她兼具這兩方面。
明明穿著和其他海櫻生一樣的制服,但這身打扮總覺得很都市。她那白皙而纖瘦的身軀,應該能激發(fā)出很多男人“想要保護”的保護本能。
學校包上裝飾著華麗的掛件、別針徽章,還有變形的小玩偶。一看,其中有一個身材很好的力士,可能是心理作用吧,給人一種不合時宜的感覺。
給人一種時尚感的女高中生——葉涼月,就是那個人。
雖然幾乎一整天都在這里度過,葉涼月似乎并沒有感到疲憊。
久違地正視她,原本是很成熟的,但是感覺更孩子氣了。
葉涼月一看到我,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微笑。那是一種有預謀又理智的笑容。
田老師不顧我們的視線交換,坐在椅子上。然后,在女警遞過來的文件上一一簽名。葉涼月也接受指示,在合同書之類的東西上動筆。合同一篇一篇,看不出是不是在看。
結束后,一個肩膀很寬、看起來很了不起的男警察出現(xiàn)在房間里,開始講起非常嚴肅的話題。總覺得連我都被輔導了。恐怕葉涼月并沒有聽到他的話。
冗長而流于形式的談話結束后,葉涼月自由了。
老師向警察們低頭說:“給你們添麻煩了?!蔽乙哺椭^。作為當事人的葉涼月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三人沿著剛才過來的路走了出去。結果,派出所內部不知道我的存在有什么意義。在旁人看來,那個男生是來干什么的,一定很不可思議吧。
田老師笑著說:“雖然都是公務員,但我不喜歡警察,老是看起來很拽?!彼戳丝次液腿~涼月,繼續(xù)說:“那么……”
“涼月,肚子餓不餓?怎么樣?三個人一起去吃沙茶面?”
比起讓自己煩心,比起懲罰自己的罪過,首先是關心學生,這個人可以說是一個好老師。明明后天有自己擔任教練的棒球部的比賽。
至少在我見過的老師中,他絕對算是正經的。
“不用了,很抱歉給您添麻煩了?!?/p>
葉涼月輕輕低下頭說。那句臺詞從頭到尾,一點也不真誠。
“是嗎?”老師的聲音里混雜著安心和寂寞。
“那樣的話我就回高中了……神澤怎么辦?和老師一起回學校嗎?”
事情出乎意料地快結束了,我很想再一次見到高可馨,正想回答“是啊”的時候,葉涼月電光火石地開口了?!罢埌阉粝??!?/p>
他?是誰?分散視線。我嗎?
“因為昨天發(fā)生的事,我要讓他保護我?!?/p>
她很淡然地說,仿佛這是我理所當然的職責。雖然因為“晴香大人”已經習慣了自己的想法被輕視,但這還是讓人吃驚。
瞥了一眼葉涼月。她的側臉紋絲不動。
“原來如此啊?!辈恢鞘裁丛?,田老師接受了。
“知道了,神澤,剩下的就拜托你了?!?/p>
田老師向這邊伸出大手掌,坐上了休旅車。他麻利地系好安全帶發(fā)動引擎,說了句“回家路上要小心”的客套話,踩下油門。
車子開走了,派出所前只剩下我和葉涼月,兩個人還穿著制服。
這樣一來,看起來就像以愛的名義做反社會事情的不良高中生情侶。
為了探尋謎一般的葉涼月的真實想法,很想說點什么,但對于從未正經交談過的她,一時想不出該用什么樣的語氣,用什么樣的語言說。
擅自說出去也有點可怕,我呆呆地站著,身旁的葉涼月“啊哈哈”地笑了起來。這是一聲缺乏水分的笑聲。
葉涼月從旁邊看著我的臉。劉海像蠱惑一樣搖晃著,嚇了我一跳。
“神澤,好久不見。不好意思,把你叫到這里來?!?/p>
也許是警察和老師都不在了,葉涼月的口氣和中學時代一樣。像是在道歉,卻感覺不到歉意。看起來很笨拙,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葉涼月就是這樣的姑娘。
“不,沒關系。”
我生硬地回答。也有對葉涼月清脆的語調感到困惑。
“可是,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就沒法和神澤兩個人好好相處了。因為你上高中之后,好像很忙吧?”
“你該不會是……為了和我見面,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不由得仰面朝天,葉涼月對我疑問馬上回答到“不是的”。
“不是的。在這樣的地方住了一晚,沒有任何回報也很生氣,所以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就跟田老師說了讓他把你帶過來。說實話,我沒想到對別人的事情完全沒有興趣的神澤會來”
眼前露出清涼微笑的葉涼月,現(xiàn)在才想起她已經知道我中學時代的一切,我尷尬地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葉涼月說。
“嘛,在這樣令人難受的地方呆著也沒什么意義?,F(xiàn)在陪我一下吧。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說。”
看來葉涼月把我叫出來,是為了跟我說一件事。離酒店的工作開始還有很多時間。雖然不能否認是因為昨晚的噩夢導致睡眠不足而迷迷糊糊答應了,但完全沒有可以拒絕的氣氛。
重要的事,葉涼月涼對我?
我強忍著哈欠,默默地點點頭,跟在一臉輕松地邁開步子的葉涼月后面。她的腳步,雖然只是一瞬間,卻仿佛是領悟了世間所有道理的賢者。
不知道為什么。
葉涼月選擇了一家面向大馬路的全國連鎖的快餐店。店里擠滿了和我們年紀相仿的年輕人。
幸好這個區(qū)域離海櫻高中很遠,所以不會遇到穿著同樣制服的人。
和葉涼月涼兩個人獨處的場面,要是被同班的學生看到,那可就慘了。本來,我和高可馨之間的桃色傳聞還沒有平息。
平時就不去這樣的店,再加上葉涼月就在旁邊,自然而然地所有的行動都變得結結巴巴。
與這樣的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葉涼月所有的動作都很熟練。這種姿態(tài)甚至讓人感到一種威嚴,我甚至想,如果是同歲的人,自己也應該是這樣才對。
“感覺快死了。”葉涼月說。好像是肚子太餓了。結果,她點了一份套餐,里面放了一個大的切片西紅柿的大漢堡。
我雖然不是特別餓,但什么都不點也有點撐不下去,于是點了芝士漢堡和香草奶昔。
我結賬的時候,葉涼月打開手機要付錢,我慌忙制止,自己付了錢。
雖說為了上大學平時就很節(jié)制,但我畢竟是一個高中生。這點開支在預料之內。不痛不癢?!?,還是有點癢。
年輕男子的店員想要親手交給我和葉涼月各自點的餐盤,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葉涼月從我身后一動也不動,“神澤,能幫我拿一下嘛?”我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但還是按照她說的,從店員那里拿著兩個人的托盤。
葉涼月說“座位哪里都可以嗎?”我回答說“哪里都可以”。
為了不讓餐盤的東西落下,像走鋼絲的雜技演員一樣一邊保持平衡一邊走在她身后。
尋找合適座位的葉涼月,自然而然地吸引著男人們的視線。一對看起來像是情侶的男女,那個男人一直看著葉涼月,遭到了她的嚴厲斥責。男人拼命掩飾道:“不,那個?!?/p>
那么,我在這家店的客人眼中是怎樣的呢?果然是被認為是葉涼月的男朋友嗎?而且看起來很合適嗎?
整體很俏皮,就連指甲的尖頭都很有品位的葉涼月,和一眼就知道沒有對自己下過功夫的我。
無論怎么看,兩者都是不同世界的居民。
一想到這里,加上我本來就不喜歡這種地方,不知怎的,我一下子退縮了。
葉涼月大概不知道走在自己身后的男人的內心發(fā)生了這樣的變化,她在周圍沒有客人的窗邊座位前停下腳步,吩咐我坐在那里。
把托盤放在桌上,和葉涼月面對面坐著,等著她開始說話。
“呼,警察干嘛這么關照我啊??傆X得這一天都老了不少?!?/p>
葉涼月喝了口吸管,苦笑起來。她給人的印象是不怎么笑的,她的笑容就像銀色的箭,要射穿我的胸膛一樣。我咬了一口芝士漢堡,想辦法阻止它。接下來該說的就是我了。
“話說回來,你為什么要毆打搭訕的男人?涼月的話,被男人搭訕應該是習慣了吧?”
我問道,也許是心理作用吧,她的表情稍微陰沉了一下,回了一句:“嗯,那是那個那個...”有什么不好問的事嗎?
葉涼月遭遇了近三年來最大的饑餓,為了消除饑餓,時間流逝了一段時間。
用小嘴和細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處理著有自己臉那么大的漢堡的樣子,不由得讓人聯(lián)想起大口嚼著橡子的小松鼠。
一邊喝著奶昔,一邊享受著,瘦削的女孩將卡路里源源不斷地注入體內的精力充沛的光景,大概是空腹得到了一定的控制吧,葉涼月改頭換面張開了嘴。
“神澤啊,已經決定好未來的方向了嗎?”
“我想上大學?!?/p>
在心里補充道,我會和高可馨一起去。
“大學”葉涼月微微歪著頭,似乎在說。我聽錯了?
“這種說法可能對神澤不好,不過,你上大學不是很難嗎?從各種意義上來說。”
指出得太正確了,我都快哭出來了。但我又不能在這種地方悶悶不樂,于是我把晚上工作,盡可能提高上大學的可能性,概括地告訴葉涼月。沒必要在這里說出高可馨的名字吧。
“哦,你真是個拼命的人啊,真了不起。”
雖然看不出有什么佩服的樣子,但葉涼月還是這么說。
“這么說來,神澤在第一學期的期中考試成績也相當不錯。在海櫻高中也名列前茅,說明你真的很聰明?!?/p>
葉涼月失去了標志性的面無表情,露出了些許開心的表情,我有些害羞。
“并不是腦子聰明,除了學習也不會什么別的了?!?/p>
我并沒有在意葉涼月的學年排名,但她好像意識到了。
葉涼月用舌頭舔了舔嘴角的醬汁說道。
“說到大學,你打算去上海嗎?”
“上海!?”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以我現(xiàn)在的狀況,只能在這個城市的國立櫻大待上一段時間。就算這樣,照現(xiàn)在的狀況,恐怕也撐不了一年。”
“可是,你還想去而去賺錢,如果考上了,還是會去入學嗎?”
“啊,就是這樣?!蔽矣昧Φ攸c了點頭。
即使知道目的地是死路,我還是選擇了。繼續(xù)前進。
“哦”,葉涼月發(fā)出干巴巴的聲音,不知為何,她一副無趣的樣子,把炸薯條放進嘴里。然后說。
“你一點都沒打算離開這個小城市嗎?”
對于她的這個問題,我再次點頭回答。
“是嗎?”
對突如其來的問題,我感到很別扭。不自然。我要報考當?shù)氐拇髮W,進入那里的話,對葉涼月涼的人生到底會有什么影響呢?
“我今天想和神澤見面說的,其實是高中畢業(yè)后的事?!?/p>
葉涼月似乎察覺到我詫異的視線,有點僵硬地說。
“高中畢業(yè)后?”
“是的?!?/p>
葉涼月靜靜地點頭。
“我和你談談未來吧?!?/p>
未來——。
一聽到這個詞,我就迅速失去了吞下面包的力氣,慌忙喝水,強行把面包往胃里沖。想說什么,卻說不出話來。
葉涼月猛地探出身子。
“我嘛,不喜歡拐彎抹角,就直接從結論開始說吧?!?/p>
從至今為止數(shù)個月的坎坷經驗中,我預感葉涼月口中會出現(xiàn)天地翻覆般的突發(fā)事件——不,可以說是確信吧——像高壓電流一樣在全身奔走,敦促細胞這個細胞做好準備。
給我的人生增添色彩,自己也對未來抱有困難的命中注定的女孩——未來的你。
那個候選人的登場,我以為有了高可馨、林晴香兩個人,就已經沒有了的。
天臺的吶喊,葉涼月的聲音,將失去一切的可憐的我又和這個世界聯(lián)系在了一起,而現(xiàn)在再次出現(xiàn)在眼前的葉涼月的話,又將迷迷糊糊的我引向了另一個迷宮。
“神澤,和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