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很熟?!?/p>
望著客廳的房間,夏陽低聲說。輕輕地合上拉門,靜靜地朝這邊走來。
“也難怪?!蔽疫@么一說,林晴香苦笑著說:“可馨這個笨蛋?!?/p>
高可馨留下她史冊的揭秘秀以你未來的事落下帷幕,之后五個人興致勃勃地玩起了煙花,活像夏天夜晚的年輕人。
當然,繼續(xù)擔任主角的是高可馨,他拿著手中的煙火,執(zhí)拗地追著其他四人,還把燃放式的煙火扔進篝火里,莫名其妙地大叫一聲:“好棒!”
小心翼翼地拿起線香煙花蹲下身,嘴里說著“結(jié)束了”的虛幻場面,看來我并沒有準備好。
高可馨似乎對葉涼月打大山感到非常痛快,“涼月同學,涼月同學”,像救命恩人一樣抱著這個城市孩子,一起來到葉家的別墅。
葉涼月臉上浮現(xiàn)出困惑的神色,一邊照顧著高可馨,一邊說著“真沒辦法啊?!?,結(jié)果兩個人大概都累了,就這樣睡著了。
已經(jīng)過了晚上十點,就這樣,別墅的起居室里只剩下我、林晴香和夏陽。據(jù)說是瑞典產(chǎn)的沙發(fā),坐起來很舒服。
“阿葉,可以嗎?”林晴香的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謙虛而誠實。
夏陽打哈欠的樣子,不由自主地前傾問道:“怎么了?”
林晴香說。
“能讓我和神澤兩個人獨處一會嗎?”
“小林?”我的意識是,啊,和往常一樣,被遺棄在某個地方。
“喂喂。”夏陽斜眼看著客廳,咬著嘴唇。
“別這樣吧,這種事太糟了?!?/p>
“沒關(guān)系,那兩個人一定不會起來的,拜托了?!?/p>
面對在胸前雙手合十的林晴香,夏陽感到困惑。齊整的眉毛扭曲成各種形狀后,他喃喃道:“我知道了?!薄安贿^,你可別干這種奇怪的事。”
“不會的,色鬼?!?/p>
林晴香一邊這么說一邊笑著表示感謝,視線轉(zhuǎn)向我。
“神澤,去海邊?!?/p>
“哈?”又去,我心想。“我剛回來?!?/p>
“好啦好啦,站起來了?!?/p>
林晴香使出她慣用的強權(quán),強行抓住我的手臂。忽然看著夏陽的臉。臉上浮現(xiàn)出既羨慕又同情的笑容。我沉默著,被她牽著走。
出了別墅,走下石階。雖然沒有電燈,但在別墅和月光的照射下,好歹可以看到海浪的盡頭。篝火的痕跡顯得格外孤寂。
剛下樓梯,屁股就受到了強烈的沖擊?!昂猛?”
我回頭一看,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林晴香用右腳踢了我一腳。這個女人最近開始毫不猶豫地對我施暴了。
“為什么不說。”她說。
我窩囊地摸著屁股,問道:“算命的事?”進行確認。
林晴香鼓起臉頰回答:“是的?!?/p>
“沒辦法,我說了你也會有那個想法的。”
“不是挺好的嘛,這么想就好了!”
林晴香說這話的時候,吊帶衫的肩帶幾乎要掉下來,實際上是掉下來了,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把繩子放回原位。然后再次朝沙灘走去。
“好久沒這樣了,就這樣,只剩我們兩個人了?!?/p>
聲音里依然帶著怒氣。
“去你家做點心的時候,涼月也來了。真是倒霉?!?/p>
于是林晴香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頭說“夏天感冒!”提高了嗓門。
“咦,不嚴重嗎?因為打算讓我唱那個歌詞。不管怎么說,我不擅長國語和詩,但總覺得能明白意思。因為是心胸寬廣的我所以可以笑著原諒,但是如果是普通的話就是絕交了吧??绍耙埠茈y輕視呢。那么,你不知道是對我宣戰(zhàn)嗎?”
確實這么說來,那件事的高可馨,有著不輸給在情人旅館街開自己醫(yī)院的性病科醫(yī)生的惡劣和黑色,也不是不能想象。
該怎么回答呢,在苦惱于反應的時候,林晴香害羞地用手撓亂了頭發(fā)。
“我已經(jīng)有很多話想這樣和神澤說了。那時候是這樣,是那樣!總覺得,今年的夏天是最糟糕的夏天!”
“小林,不好意思?!?/p>
特意和我在同一時間睡覺,這讓我心里很不舒服。比如,睡覺前給林晴香發(fā)短信說“晚安”,作為對高可馨懷有愛慕之心的男人,這算不算劈腿?
雖然應該盡量避免故弄玄虛的言行,但不管怎么說,林晴香還是很可憐。
林晴香說。
“結(jié)果,可馨和你度過了最好的時光。真羨慕。”
她的聲音和臺詞相反,給人一種從容的感覺。這是為什么呢?我正想著,“神澤,你還相信算命呢”,她終于把話題說了出來。
“什么叫‘未來的你’?神澤命中注定的女孩?!?/p>
“嗯?!?/p>
我手頭沒有什么東西,就把合適的漂流木扔向大海。波浪將其拍回。
“我一開始也只是一笑置之。什么是命運,什么是未來的你。但是,算命師說的話,到現(xiàn)在為止,都說中了,雖然令人惡心。但這一點,我也只能相信了?!?/p>
“然后,神澤覺得那個未來的你就是可馨?!?/p>
林晴香也學著我的樣子把樹枝扔了出去。姿勢非常漂亮,飛行距離比我還快。
“我這么想?!?/p>
我沒能說“我確信”。我不甘心,撿起木頭想再扔一次,卻被林晴香奪走了。
“遺憾”
她甜言蜜語地說著,用樹尖輕輕戳了戳我的胸口。
“未來的你是我?!?/p>
想伸手搶回來,卻被迅速躲開。
“既不是可馨,也不是涼月,神澤未來的你就是晴香?!?/p>
好了好了,你隨便說吧。我這么想著,什么也不回答。
“有根據(jù)嗎?”林晴香問?!翱绍熬褪俏磥淼哪?,根據(jù)?!?/p>
“根據(jù)”不知不覺就語塞了。
春夜算命的“已經(jīng)相遇了”“對未來抱有困難”這一點,是三個人的共通之處。這絕不是只適合高可馨的條件。
“是希望對方是未來的你的自己的愿望吧?”即使被這樣指出了,也不能否定。
“有啊,根據(jù)是.....”
林晴香舉起迄今為止最大的一樹桿,把她投了出去。它在海面上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
“可馨最近也變了,涼月好像也認真了,差不多該拿出王牌了。”
林晴香說完,哼著歌在周圍散步,撿起合適的木頭。原以為她對自己的投法還不滿意,但這次不是投。
“梁雪莉阿姨?!?/p>
林晴香這短短五個字的發(fā)言,讓我瞠目結(jié)舌。雖然是很常見的女人的名字,但林晴香并不是毫無意義地說出這個名字的。
這個名字,這個名字——。
“是神澤的媽媽吧?她叫梁雪莉,對吧?”
林晴香不顧啞口無言的我,坐下來用木頭在沙灘上寫字。
“梁”“雪”“莉”,三個漢字就完成了。
“是這樣的寫的吧,對吧?”
梁雪莉。
毫無疑問,那就是拋棄我的女人的名字。
“我沒告訴過你母親的名字吧?”
林晴香沒有回答,從“梁雪莉”的旁邊到上面,開始畫線。是傘。變成傘的形狀。然后,在產(chǎn)生的空白處寫上了“林智恩”。林智恩?
林晴香抬頭看著我說“我的父親”。
“神澤的母親離家出走的原因,就是我的父親。兩個人以前是在一起過?!?/p>
她站起身來,說了聲“是啊”,把用來當筆用的木頭扔了出去。用手摸著頭發(fā),看我的臉色。“騙人吧?”我差點脫口而出,但即使是林晴香,不,正因為是林晴香,才不可能撒這種謊。
“這是真的?!彼袷强创┝宋业男乃?,先說了一句,然后就開始說了。
“我的爸爸和悠介的媽媽,林智恩和梁雪莉呢,和我們一樣是在海櫻上學的高中生,兩個人在交往。關(guān)系特別好,好像是相當有名的情侶哦。但是,雖然是這樣的兩個人,因為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而分手了。各自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遇到了不同的伴侶,結(jié)婚了,生了孩子。那就是我和神澤”
嘴里很渴。腳下雖然有沙子,但這里應該不是沙漠。明明是在夜晚隨處可見的海邊,卻不知為何喉嚨干巴巴的,連口水都咽不下。我說不出話來。
林晴香繼續(xù)說。
“時間到了,我們小學六年級的秋天,林智恩和梁雪莉重逢了。在那條街的某個地方。兩人實現(xiàn)了命運的再會,舍棄了一切,開始了某個地方的旅行。剩下的配偶們各自走上了悲慘的末路。神澤的父親發(fā)生了縱火事件,我的媽媽自殺死了。是的。我媽媽之所以自殺,是因為爸爸失蹤了。這個理由似乎是為了逃到和最愛的女性那邊去?!傆X得,變得討厭了吧”
突然一陣眩暈襲來,我差點摔倒。林晴香問“沒事吧?”伸出手來。
短暫的沉默之后,她開口了。
“春天不是和可馨一起去你家了嗎?”
回想起自己的記憶,回答說:“我被跟蹤了,做了那不勒斯面?!?/p>
林晴香點點頭?!叭缓?,給我看了神澤媽媽的照片?!?/p>
“啊阿”,我明白了一切,自然而然地發(fā)出了聲音?;叵肫饋?,從五月的那一天開始,林晴香對橫亙在自己和我之間的命運,表現(xiàn)出了自信。
這就是她所說的王牌。
“我嬸嬸拿著林智恩和梁雪莉的合影,經(jīng)常給我看,所以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想就是‘那個人’。”
等回過神來,說“不好意思”。“我媽媽好像給你添麻煩了?!?/p>
林晴香笑著說:“在說什么呢?”“彼此都是吧?”
這么一說,確實是這樣。
“神澤,如果這不是命運,還會是什么呢?”
林晴香不等我回答,繼續(xù)說。
“我啊,不是說從看到神澤的第一眼開始,就感覺到了命中注定嗎?這不是很厲害嗎?我的直覺是什么呢?”
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對此有強烈的共鳴。
“因為神澤的臉上有梁雪莉阿姨的影子,我內(nèi)心的某些東西沒有沉默?!?/p>
兩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林晴香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笑了笑,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神澤,你一定經(jīng)歷了很多痛苦吧?”
“差不多吧?!?/p>
我回想起母親離開后的日子。對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詛咒了多少次,對自己存在的價值懷疑了多少次。
有打墻的日子,也有睡不著的日子,有很多。把我維系在這個世界上的,永遠都是一條纖弱的線。
“別看我這個樣子,其實也吃了不少苦。但還算不錯。”
就算不問具體事例,我也不難想象幼年時期淚流滿面的林晴香。那個她也一定一樣吧。有只有我們才明白的苦惱。
“那么,我的未來呢?”
林晴香的聲音里充滿了力量。然后踩在腳下的相合傘上,把傘摔得亂七八糟。
“建立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庭是緊密相連的。想象一下,神澤。因為,這樣不是最棒的嗎?林智恩和梁雪莉沒覺得幸福,在不希望的家庭長大的孩子們在一起,擁有比他們更幸福、世界第一幸福的家庭”
聽他這么說,胃里涌起一股熱氣。
“那是杰作,最棒的、最棒的故事?!?/p>
我下意識地這么說。
“是吧。”
林晴香露出自豪的笑容。但我的表情立刻僵住了。
“我給你看!這樣下去不是很沒意思嗎?不管有什么理由,不行就是不行。父母啊,不能丟下孩子!他們在干什么啊,真的,已經(jīng)……!”
林晴香說到這里停止了講話,但關(guān)于這件事,只要她有心,就會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
“對不起?!彼吐曊f?!皼]關(guān)系?!蔽一卮?。
林晴香像是要把負面情緒趕出體外似的大大地吐了口氣,手搭在我肩上,開口道。
“不管我是不是未來的你,神澤,無論如何,請不要忘記這一點。出生在同一個星球下的我們,無論相隔多遠,都會有同樣的痛苦。永遠。我有神澤,神澤有我”
林晴香,我只能自言自語這個名字。
在我的心中,各種各樣的想法出現(xiàn)又消失。就像涌上來又退回來的波浪。
她眼眶微微濕潤地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什么,走近一步,說:“那么,被拋棄的伙伴們,來接吻吧?!闭Z氣既開玩笑又認真。
這里是夏夜的海。
只有一對年輕男女。
而且,這兩個人有著很深的聯(lián)系。
綜合起來,喂喂,你是認真的嗎?我的心情開始動搖,但隨著林晴香“騙你的”的一聲,我心中隱約萌發(fā)的對吻的欲望被海浪一掃而空。
林晴香放聲大笑,仿佛在感嘆世上竟有如此可笑的事。就像星星們從睡夢中驚醒而發(fā)怒一樣。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別開玩笑了。”
“我,這個夏天很努力吧?”
林晴香擦了擦眼角,盯著我的臉。被這么一問,只能想到肯定的答案?!班拧?/p>
“那就算是獎勵了,神澤,只有一個請求?!?/p>
“請求?”
“一起看海吧?!?/p>
“看海?”
“嗯,只要這樣就行了。”
林晴香緩緩點頭,在沙灘上坐下,拉起我的手,讓我坐在旁邊。
“什么都不用說,我想和神澤兩個人待一段時間。”
我們什么話也沒說,只是在星空下肩并肩地望著夜晚的大海。
直到水平線的另一邊,開始染上明亮的色彩。
非常安靜,溫柔的時間流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