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個未見過的陌生筆跡,從一群隨意排列的,零零碎碎的語句里脫穎而出。
“她”使用一種筆觸很纖細(xì)的鋼筆,在這張隨手撕下的紙條上,整整齊齊寫滿了四五排,大致是:
如果要來那個了,來之前可能還會忽然不舒服,肚子痛,如果有的話就要注意,不然很容易很尷尬。
PS. 我有衛(wèi)生巾,需要的話可以來找我。
看到紙條的那一刻,我的感受實在很難形容……混雜著震撼?疑惑?以及忽然被打破固有思維的輕微不適。
現(xiàn)在想來,就像是一個蠢笨的愚人——明明已被點醒,卻由于修行不夠,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處,也感受不到當(dāng)下正發(fā)生的一切。
我只能意識到,“她”可能確實不太一樣,卻不知道那個不一樣的地方是什么。以至幾十年過去,那感受依舊被我的腦子悄悄藏起,能夠在需要的時候(也就是現(xiàn)在)再次翻涌出來。
“紙條事件”后,我依舊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遙遠(yuǎn)地看著遠(yuǎn)處的“她”,依舊無法換位感受那個滿是傷痕的世界。以至這份虧欠被遺留到了多年之后,讓我現(xiàn)在坐在鍵盤前,試著重新觸摸“她”。
或許還有許多不同又相同的“她”的故事,與某些固化入腦的刻板性別思維一起,長久地藏在我們的青春陰暗面里。
這才讓許多人(也包括我)在聽見文首那期播客之前,幾乎從不會回想起記憶里的那個“她”。我想,是出于愧疚,大腦才替我們選擇了遺忘與隱藏。
我是一個隱秘的加害者。
但即使是遲來的,或多或少也想彌補(bǔ)些什么——察覺到這種心思后,我選擇了寫下這篇文章,隔空對“她”講出:
對不起,那時候沒能走向你。
我分享了這段回憶,眾人希望我想辦法再找到那個已經(jīng)聯(lián)系不上的“她”。這時,一旁的畫師麻瓜卻說,她曾經(jīng)也是故事里的那個“她”。
“現(xiàn)在想想,那些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至少我離開了那座城市,擺脫了那些人?,F(xiàn)在的我過得很好呀?!?/p>
我想,這或許是屬于“她們”的一次殘酷的篩查,伴隨著只有自己知道的傷疤和孤恨。
以此,篩走那個陳腐破敗、無需留念的舊過去,走向了不起的新未來。
最后,如果你曾經(jīng)也是那個“她”,我想向你分享一個動畫故事:
一個經(jīng)歷過校園欺凌的男主角,在長大后遇到了一個因保護(hù)被欺凌者而波及己身的女孩。
女孩踩著半只鞋,帶著滿臉眼淚,獨自奔跑到江堤。男主一路追去,卻看見她擦著眼淚,大喊道:
我沒有后悔,不能后悔。我所做的事情,一定沒有錯!
那一刻的女孩,仿佛跨越時空,向那個曾經(jīng)溺在孤獨里的小男孩伸出了手。男主角發(fā)覺,自己被遙遠(yuǎn)地拯救了。
他說:“人真是不可思議,在度過了如此漫長的時光之后,還能得到來自完全不同方向的,宛如暴風(fēng)雨般的救贖?!?/p>
這個世界上,一定是有著這樣“遲到了,但依舊生效”的故事的。
我由衷地希望,你們都能擁有一個這樣的故事。每次想起這篇故事,總?cè)滩蛔”亲右凰?,但,生活中的留言蜚語,在一次次山呼海嘯的浪潮中就能平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