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奶奶可是,要是他真的沒事,怎么會不回家來?
一盆冷水又一次澆下。
韓若不再說話,默默低著頭,卻仍不愿意放棄。
活要見人,死要見……不,不會有后者的情況發(fā)生,她絕不允許!
……
夏天很快就過去,秋風裹挾著落葉而來,又很快離開,進入了暮秋的寒涼。
過往的行人們都紛紛穿上了大衣,收起了夏日的碎花衣裙。
海城這樣的南方沿海城市,秋天總是格外短暫。
那一片懸崖戈壁還一如往常,每日潮起潮落,浪聲拍岸。
韓若每到黃昏時,就總是一個人開著車到那片懸崖邊上去,吹著海風一直待到天黑。
天氣越來越冷了,就這么靜靜坐著,凍紅了她的鼻尖和手腳。
或許,她這一生都只會經歷一個夏天,其余的都是和它在比較。
那個夏天肆意而熱烈,像一場盛大的煙火,絢爛無比卻很快消失。
夜幕降臨,她身后走來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將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
嚴浩翔已經在她身后站了很久,可是,她一直都沒有發(fā)覺。
韓若多謝。
她淡淡道。
嚴浩翔回去吧。
嚴浩翔扶著她的肩膀。
她禮貌地拒絕了他的攙扶,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向身后的汽車。
嚴浩翔阿若,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嚴浩翔皺著眉對她說。
韓若 不能再怎樣?
她轉身淡淡掃了一眼一望無垠的海,語氣平靜,
韓若我覺得這樣很好。
自從劉耀文出事以后,嚴浩翔就匆匆忙忙趕了回來。
他覺得在這樣的時候,他應該要陪在韓若身邊渡過難關,可是,韓若好像并不怎么需要他,這讓他頗感頹喪。
嚴浩翔 你就打算一直待在劉家嗎?
嚴浩翔問她。
韓若我是他的妻子,是兩個孩子的母親,當然要回家。
嚴浩翔 可是,你并沒有跟他真的結婚。
韓若他說過會娶我,我們的婚禮,定在九月十八號。
唯有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韓若的嘴角會牽起一抹笑意。
但這笑意也是轉瞬即逝的,上帝好像只是短暫的給了她一點甜頭嘗,然后就把她給忘了。
她摩挲著手指上碩大渾圓的戒指,目光中露出一抹溫柔。
其實從前,韓若并不喜歡這樣招搖昂貴的珠寶,總覺得承受不起,不但手指累,心也累。
可是現(xiàn)在,她到哪里都會戴著它,因為是他送的東西。
人們總說舊物難舍,不過是怕記憶流離失所。
韓若沒有選擇坐嚴浩翔的車回去,而是自己開了車回家,嚴浩翔總怕她精神狀態(tài)不好會出事故,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后。
他并不知道,現(xiàn)在的韓若有多清醒。
劉耀文出事之后,諾大的劉氏集團一度陷入了群龍無首的混亂,劉老太爺雷霆手段穩(wěn)住了人心,自己卻多次病倒。
他真的已經年邁,無法再殫精竭慮地支撐起家族諾大的產業(yè),而劉耀文的兒子卻又還年幼,公司里一度人心惶惶。
像這樣子的家族企業(yè),最怕陷入后繼無人的空虛之中。
病床之上,劉老爺子當著幾大股東的面,將這副重擔交托在了韓若的身上。
一開始,韓若慌亂不已,畢竟在這之前,她只是公司里的一個小小秘書助理。
然而劉老爺子卻說:
劉爺爺你是我的孫媳婦,劉氏集團的總裁夫人,從今天開始你說的話就是我說的話,我看哪個敢不服你。
話雖如此,在集團臨時副總經理的位置上坐著,韓若還是凌亂了很久的時間。
好在劉耀文在時,早就把集團進行過多次改革,即使公司里對她猜疑的人數不勝數,即使執(zhí)行總裁和總經理的位置都空著,也不至于讓整個集團的運轉陷入癱瘓。
沒有了庇護傘,她必須要快速地成長起來,用自己并不壯實的肩膀去承擔那個位置上的責任。
或許是天賦使然,韓若學東西很快,許多從前一竅不通的東西,在經過她的多個熬夜奮戰(zhàn)和虛心求教之后,竟然也能融會貫通。
只是,公司里不服膺她的人還有很多很多。
每到這個時候,劉老太爺就會拖著病體站出來,為她撐腰。
她不敢再有半分松懈,即使人人都不看好她,她也不能退縮,因為無路可退。
嚴浩翔是嚴氏實業(yè)集團的二公子,他們家的大部分產業(yè)都在環(huán)京畿一帶的北方,但是近來,嚴浩翔開始逐漸將目光放向海城,準備投資一些高新技術產業(yè)。
他主動找到了韓若,提出要跟劉氏合作。
韓若當然欣然應允。
嚴浩翔早就規(guī)劃好了一切,手里的資源都是家里現(xiàn)成給的,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讓這個項目掙得盆滿缽滿。
跟嚴氏實業(yè)的這一筆生意,讓韓若真正能夠在公司站穩(wěn)腳跟,劉老爺子很是欣慰驚喜,再一次力排眾議,讓她從副總經理升任了總經理。
其實是正的還是副的都不那么要緊,因為公司的總裁始終都沒有回來,老爺子有心無力,她就是實際上的一把手。
韓若對他真心表達了感謝:
嚴浩翔 這一次,謝謝你。
嚴浩翔 如果不是有劉氏集團這塊金字招牌,我家的生意在海城也沒法落地生根,是我該謝謝你。
韓若垂眸道:
韓若我知道,你本來可以有更好的選擇的,之所以跟我合作,不過是為了幫我。
嚴浩翔我能幫的不多,只要沒讓你為難就好。
她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來:
韓若可是,我沒法回饋你。
嚴浩翔是我自己想幫你,不需要你做什么。
一開始,嚴浩翔是極力反對韓若留在劉家的,可是她執(zhí)意如此,他并不能去更改她的選擇。
那么,無論她做什么,他都在一旁守著,那就已經很好。
嚴浩翔我已經等了太多年,不在乎再多等一會兒。
嚴浩翔如此說道。
韓若鼻尖一酸,啞著嗓子說:
韓若我請你不要再等。
這時,會客室的門被打開,走進來一個梳著馬尾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嗓子脆生生地說道:
余思淼韓總,這兒有一封您的郵件。
這是韓若新招的個人助理,名叫余思淼,大學才畢業(yè)沒多久,性情很是跳脫。
韓若接過郵件,草草瞥了一眼,是合作商寄過來的一份文件。
余思淼遞了文件之后,主動給嚴浩翔面前已經喝了一半的杯子添了水,然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