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生來就仿佛是兩條平行線,偶然的偏差令它們偏離正軌,只要歪斜了一點(diǎn),在遙遠(yuǎn)的盡頭,總能相碰、相交。
覃西再次見到邊伯賢已經(jīng)是半個多月后的事情,那會兒宜城已經(jīng)迎來了一月的寒冬,陽歷簿上也徹底撕掉了喜樂皆有的2007年。
覃西在一月一號的那天晚上努力回想過這一年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無疑是“香港回歸十周年”“建軍八十周年”等報(bào)紙上日夜報(bào)道的大事件,對于她日夜顛倒的365天,她記憶為零。
無非是被命運(yùn)驅(qū)使著往前跑,將精力消弭在酒精和金屬樂里,醉生夢死。
她和柯也今晚下的早班,老板娘似乎中了小彩給他們提前早放了一個多小時,正好柯也今晚也不用去陪她那些多的數(shù)不清的金主,兩人少有心平氣和的走在路上。
柯也喝了些酒,在耳邊埋怨著她那不爭氣的弟弟,她那重男輕女的母親,還有她那怎么不早點(diǎn)被車撞死的賭鬼父親,覃西靜靜聽著,她沒有多置一詞。
世上哪有那么多感同身受,她肩上的負(fù)擔(dān)與柯也是不同的。
耳邊突然停下了長篇的詛咒,柯也瞇了瞇眼帶著酒氣開口。
柯也“前面那小孩,是不是上次來心跳地帶的那個?”
那天的事情,她也略有耳聞,匆匆一瞥而過便繼續(xù)上樓去了酒局。
覃西聞言,腦海中自動擠入一個名字,她揣著口袋慢慢抬眼看去。
少年孤寂的背影走在無人的小街上,乖巧的走姿,頻率過快的步子,還有習(xí)慣性垂下的眉眼。
她陡然發(fā)現(xiàn),他的頭發(fā)剪短了不少,額前的碎發(fā)不長不短恰好蓋著眉毛,她自動模擬配上全家福里開心的笑,只覺的朝氣蓬勃。
覃西“邊伯賢?!?/p>
她勾起嘴角,不輕不重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少年的身影猛地頓住,他驟然抬頭朝她的方向看來,露出的五官在暖黃的路燈下面清秀俊俏,清澈的黑眸里透著滿滿的不敢置信。
他從沒有想過會在這個時候見到她。
他遽然就想到什么,連忙低下了頭,身側(cè)的手下意識的攥緊了有些臟兮兮的校服。
她似乎…
總會在他難堪的時候降臨到他的面前,像是一束光,讓他覺得自己不配去注視。
兩陣腳步聲緩緩逼近,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聲音極其明顯,他看到了她那雙長黑皮靴,短裙與靴子間露出被風(fēng)吹的有些青的一截腿,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不等他回神,下巴陡然不客氣被冰涼的手指輕輕捏住,他被迫抬起臉對上她深棕色的眸,她瞇了瞇眼,目光淡淡的在他的臉上掃了一圈。
覃西“又被欺負(fù)了?”
嘴角那塊的傷顯然是新的,還往外滲著血。
邊伯賢收回神,他立即后退一步躲開了她的手,他抿了抿唇?jīng)]有說話,他身上總是小傷不斷,這點(diǎn)覃西是知道的。
挑了挑眉,覃西不再問他,這個年紀(jì)的少年總有那算得上是妄自菲薄的自尊心,生怕別人瞧見他們的落寞與慘狀。
但是面前的少年的慘樣卻是活靈活現(xiàn)的刻在腦海里,好似不是臉上帶傷就是渾身濕透。
街角的一家餛飩店還亮著燈,熱氣蒸騰的擁進(jìn)透著寒意的夜,令人心向往之。
她勾過少年的肩,將他明顯僵硬了的身體往前推。
覃西“走,姐姐請你吃餛飩?!?/p>
邊伯賢的大腦有片刻的空白,他慌張著推搡著,抬頭支支吾吾道,
邊伯賢“我、我不餓!”
盯著他莫名水潤的黑眸,覃西惡趣味的喜歡從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里看到他慌了神,她勾起一側(cè)嘴角,不容置喙。
覃西“我餓,你陪我。”
柯也充其量也算是蹭碗餛飩的,三人一并走進(jìn)餛飩店,老板和善的笑容在看到這對組合時有瞬間的僵住,兩個穿著不符季節(jié)甚至略顯暴露的女人“拐”著一個紅透臉的在讀學(xué)生,顯然是令人有些異想天開。
他幾次都想從少年的眼中看出反抗的求助,但是他卻始終低著頭,也任由那個穿著大衣的女人摟著他的脖子,乖乖的在位置上坐下。
覃西對上他糾結(jié)的眼神,不在意,
覃西“老板,三碗大餛飩?!?/p>
“哦…哦,好的。”
他不再管閑事,拿起餛飩皮開始包餛飩。
覃西收回了搭在邊伯賢身上的手,清楚的看到在那一刻他松了一口氣,她壞壞笑出聲,一看就是個純情小白。
瞥見他嘴上的傷口,她拿起包站起了身。
覃西“我出去一下?!?/p>
覃西的背影消失在寒風(fēng)里,柯也好奇地打量著對面性格怯羞沉悶的少年,這種類型的窮小孩一向不在她的捕獵范圍之內(nèi),但想著覃西不厭與他接觸,她被求知欲支配。
柯也“哎,你跟覃西什么關(guān)系???”
邊伯賢微微有了動靜,他抬頭看了她一眼,腦海里卻想不出一個可以回答的名詞。
對啊,他和覃西是什么關(guān)系。
見過幾次的陌生人?
這好似,是最為貼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