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晏兒……
男人的聲音滄桑又低沉,如同幽暗深谷傳來的一絲沉重的嘆息。
虞晏放下手中的藥碗,小手輕輕覆上他的手背,輕聲答,
虞晏晏兒在。
她依舊很美,只是憂心著父皇的身體每況日下,又記掛著相隔萬里的愛人的安危,近日都寢食難安,臉色有些蒼白。
只有伴在父皇左右,親自侍奉他按時服藥才稍稍心安。
皇帝喉頭微微泛著苦澀的滋味,開口,低聲說,
皇帝朕有愧于你啊……
有愧于親情的疏遠。
有愧于本血濃于水卻將她視為棋子滿心算計和利用。
—
公公突然匆匆忙忙的闖入宮門,顫顫巍巍的跪倒在皇帝的床榻之下,腦袋胡亂的磕向地面,
公公皇,皇上,有一男子身著徐林軍隊盔甲,跪在宮門前請求面見公主。
虞晏的指尖霎時間捏緊了手心的帕子。
他回來了。
亦說明徐林的人馬已臨皇城腳下。
皇帝聽到徐林二字便臉色一陣煞白,弓著身子猛的咳了幾下,揮了揮手臂,怒聲吼,
皇帝殺無赦!
虞晏父皇!
柔弱的女孩俯首半跪在床榻邊,心口發(fā)燙,眼眶也不知不覺的熱了,她抬起腦袋,微紅的眼里帶著光亮,
虞晏那是女兒的心上人。
—
蔡徐坤被領進宮門,一直走到皇帝的寢宮之中,女孩乖巧安靜的站在皇帝身邊,清潤的眸子望著他,難掩其中欣喜悸動。
皇帝氣色不佳,著一身龍袍坐在床榻之上俯視他時卻仍然氣場強大,不怒自威。
他沉著聲音,從少年與虞晏的相識相知相愛到此刻為何身穿叛軍盔甲都一一追根究底的質(zhì)問。
蔡徐坤從善如流,每每提及虞晏的名字,唇角都不由自主的漾出幾分溫柔笑意。
最終,皇帝沉默了很久,聲音已經(jīng)虛弱又顫抖,拋掉一國之君的頭銜,僅僅以虞晏父親的身份,嚴肅而鄭重的問了最后一個問題,
#皇帝你可敢保證,是真心實意的愛著晏兒?
少年的目光一寸寸的落在女孩臉上,就這樣望著便著了迷,彎著唇角,不由自主的輕聲念,
蔡徐坤千言不說自明。
蔡徐坤萬回與她心動。
—
冬夜靜謐寒冷,天一暗下來便只剩下朦朧的淡淡月光,世界像籠罩在一塊巨大的魔術布下,沒人知道這布掀開后會有何變化。
沒人知道第二日天光大亮迎來的是太平安樂還是生靈涂炭。
虞晏棄了轎子,裹著厚厚的外衣同少年十指相扣的走在長長的宮道上,仰起頭,指著漆黑天空輕聲說,
虞晏如今連星星都看不見了。
蔡徐坤安靜的凝視著女孩被清冷月色籠罩的臉龐,即便沒有星星,她眼睛里也永遠都是閃著光亮的。
她看過一番繁榮盛世,又身陷此刻兵荒馬亂,卻還尚且保留著一份珍貴的寧靜純真。
這便是為何她總能叫他對這個世界仍抱有期望和向往。
蔡徐坤總會有的。
他眉目溫柔,握著她的手,輕聲答著。
—
才剛剛走過一半回府的路途,星星點點的光亮突然在高高的宮墻外顯現(xiàn),一點點上升,上升,直至變成了天上的星星。
虞晏慢慢停下腳步,望著四面荒涼的宮墻外一盞盞升上天空的孔明燈,側臉被溫暖明朗照亮。
千家萬戶在這個冷的刺骨的冬夜一齊燃放孔明燈。
這是他們在無聲祈禱著這場波及全國的禍亂盡快平息,再次回到從前安居樂業(yè)的日子。
女孩望著天空,唇邊漾出些許柔軟的笑意,靠近少年冰冷的盔甲,仿佛便能聽見他瘋狂的心跳。
她在他懷里笑,指著滿天星,嬌俏的說,
虞晏是啊。
虞晏總會有的。
光明與幸福。
總會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