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浩翔的背影無比堅決,可他從來沒有松開朝后牽著圖南的手。
他其實根本沒聽見張真源的喊聲,林子這么大,他只是很信任圖南,另一方面他信任圖南和張真源的感情,心有靈犀。
其實他早就知道這兩個人的關(guān)系,不過還是不愿意承認,此時此刻他以朋友和同伴的身份牽著圖南的手,感受兩個人手心的潮濕和溫度。
他不知道圖南為什么手心濕濕的,但他知道他自己,表面上靜如止水,心里波濤洶涌,手心也濕的像海。
不如就做信任的同伴,披荊斬棘的騎士,或者澆灌牡丹的園丁。
愛不宣之于口也不會腐爛,樹葉的歸宿不是落葉歸根,而是感受春夏秋冬和愛恨嗔癡。
同樣的是,圖南也緊緊拉著丁程鑫的手,丁程鑫知道圖南手心的溫度來自于她聽見張真源的聲音,那憑空的。
可丁程鑫和嚴浩翔心照不宣誰都沒說,那聲音只有圖南自己聽見了。因為圖南的情緒肉眼可見變得焦慮,敏感脆弱,經(jīng)常自己一個人有些抖,甚至紅了眼睛。
或許她真的需要一些精神支柱。
“我靠,真的很可怕,根本沒有聲音啊”
“有姐妹在這個視角聽見張真源的聲音嗎,有點詭異了”
“這倆人不會真的心有靈犀吧,另一個視角,張哥真的在喊,嗓子快啞了都”
“我沒去看另一個視角,這個視角是一點聲音都聽不到的,大逃殺收音之前都很牛啊,不可能嘉賓聽到了我們聽不到!”
“圖南看起來精神狀態(tài)很不好啊,她是不是不舒服或者是生病了強撐著啊”
“嚴浩翔和丁程鑫也意識到了吧!不然怎么會聽不到還相信圖南啊,反正現(xiàn)在的情況相信誰都一樣了”
黑暗中是不是永遠有一只手,圖南不知道,但她仿佛真的能聽到在小島另一面的聲音,是她真摯灼熱的愛人,像暴風(fēng)雨中的燈塔,搖搖欲墜的指引她。
稀稀疏疏的聲音越來越近,仿佛是有什么在攀爬過來,四周都有,有目的性的往三人這邊來。
嚴浩翔站在最前面,他的木棍好像突然戳到什么東西,軟軟的,還在動還在扭。
整個人僵在原地,身后的圖南和丁程鑫探頭過去想看為什么嚴浩翔停在這兒不往前走了。
一條綠眼珠的蛇攀直身體,挺起來,仿佛是炫耀自己威武的毒牙,張開血盆大口展示自己發(fā)紫色的信子。
嚴浩翔的額頭瞬間多了許多濕濕麻麻的觸感,他自己知道那是冷汗,全身上下仿佛是置身冰窖。
從前那么多次野外探險雖然一次都沒見過真的毒蛇,每次帶對的師父都會和嚴浩翔形容一次那種蛇,以至于他從來沒見過,但只見了一次就認出來了。那么多條,密密麻麻的圍在周圍,盤起圓圓的形狀。
他手心濕的不行,幾乎快握不住那只不算粗壯堅硬的木棍,但身后相握的手卻越來越近,兩只手指指節(jié)都泛白,那曾經(jīng)讓嚴浩翔夢寐以求的親密溫度此時感受起來殘忍又慈悲。
太多了,周圍都是綠色的眼睛,說不清楚有幾雙;
太多了,周圍都是紫粉色的信子,數(shù)不清楚有幾條;
太多了,周圍都是沙沙的那些讓人聽起來就汗毛直立,脊索爬行動物扭動的聲音,聽不清楚它們都從那些方向來。
丁程鑫的腿都有些軟,小時候雖然和圖南一起抓過夏天草叢里的知了,但從來沒見過蛇。消防員來孤兒院講科普知識的時候給他們看過這種蛇,七步倒。
雞皮疙瘩布滿全身,肩膀都不受控制的微微抖動。明明雨林里氣候濕熱上一刻大家還在脫水的邊緣,現(xiàn)在就像置身冰窖。
嚴浩翔緊緊捏了一下圖南的手,他上半身和后背都微微往后仰,但沒有回頭,稍微側(cè)過去一點,用盡量輕的聲音。
嚴浩翔我數(shù)321,能跑多快跑多快
只是簡單的倒計時,仿佛是過去了一整個春夏秋冬。
嚴浩翔揮舞自己唯一的武器就像中古世紀的騎士揮舞自己的長劍斬殺敵人。不少蛇都被他的木棍打到一邊,飛在空中的時候還張著血盆大口,仿佛不死不歸。
這只手不管做什么動作,不管飛奔的腳步有多快,另一只手都死死的握著圖南的手,即使她的手甚至被捏的都有些紅腫。
像是什么奇妙的儀式感,圖南感覺到手上的痛,也沒有任何想要甩開他的手的念頭,那來自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心和踏實。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圖南堅信嚴浩翔的堅持有跡可循。
那雙手仿佛被人貼了強力膠502,直到身后一直也被圖南拉著的丁程鑫摔在地上。
嚴浩翔手里一空,下意識回頭看過去,圖南整努力想把丁程鑫架起來、扶起來。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后被惡魔追命,丁程鑫臉上怕的快哭出來,雙腳亂蹬雙手亂撐,就是怎么都爬不起來,一雙小臉灰突突的,剛才摔那一跤粘了不少泥在上面。
他原本可以轉(zhuǎn)身跑自己的,可是他沒辦法丟下圖南,圖南也同樣沒辦法丟下丁程鑫。
于是這一刻木棍真的成了長劍,揮舞見仿佛真的有銀光揮舞,仿佛天神降臨站在了圖南和丁程鑫面前一個一個的打走那些血盆大口。
圖南快點!
圖南急的快哭出來了,她知道嚴浩翔也堅持不了多久,手上動作越發(fā)的強烈,蹲在那里看丁程鑫怕的無所適從腿發(fā)軟的樣子,心里無端的急躁和憤怒。
一巴掌下去,丁程鑫理智清醒回籠了不少,那一側(cè)的臉都腫起來,圖南的眼淚也落下來,手上趕緊立落的扶他起來。
丁程鑫可算是站起來了,后背被圖南狠狠推了一掌接著往前跑。圖南沒忘記嚴浩翔,抓著他空出來的那只手就往前跑。
誰都不知道距離張真源的位置還有多少腳程,幾次回頭看,那些綠色的眼睛依舊死死跟隨,讓人一刻都不敢停歇。
直到跑到過了一處密集的樹叢,衣服還被勾壞了不少,身后傳來的一個接著一個是撞到什么的“砰砰砰”。
圖南匆匆回頭看一眼,才發(fā)現(xiàn)那些蛇仿佛被什么無形的屏障擋在另一邊,還有一些前赴后繼的往上面撞,都被擋在另一邊。
丁程鑫和嚴浩翔都發(fā)現(xiàn)圖南腳步停下了,也放慢下來,回頭看到這一景象確認那些蛇沒辦法再爬過來才往回走到圖南身邊來。
幾個人都是氣喘吁吁,剛經(jīng)歷的簡直就是驚險時速,丁程鑫現(xiàn)在想還是有點后怕,如果剛才沒爬起來是不是真就成了那些爬行生物的腹中餐。
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