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紅的風(fēng)席卷曠野，裹著遠(yuǎn)方城市的氣息奔向遠(yuǎn)方。舞臺奢靡，一如往昔，斜陽穿過高高的彩繪玻璃窗，映出空曠寂寥的劇院和布滿灰塵的座椅；前排只有一個小男孩笑著，為獨自演出的提琴手鼓掌——

Hot summer days， rock 'n' roll

The way you play for me at your show

And all the ways I got to know

Your pretty face and electric soul

……

那旋律久久回蕩，演出永不散場；孩提時光縱情嬉戲，仿佛歲月洪流也沖不走厚厚的粉墨濃妝。

“我永遠(yuǎn)只為你一個人演奏，”小男孩聽見自己的伙伴帶著童稚這么說。

“真的嗎？謝謝啦！”

“能陪我吹支蕭嗎？”

“我的榮幸，公子。”男孩笑嘻嘻地說。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got nothing but my aching soul？

那些玩耍歡笑的過往，七月未央的夏夜，余暉中的浮塵，燦爛的燈海，在此刻匯聚成洪流轟然破閘，吟唱在虛空中盤旋上升直至天堂：

你的榮光，你的臉龐，那如鉆石般璀璨的光芒

可否愛我如初，直至地老天荒？

——當(dāng)韶華逝去，演出落幕，白夏流年已成過往；你可否依然為我喝彩鼓掌，直至地老天荒？

城市天空漸漸變成桃花源，一個紅衣少年偷偷溜進桃林深處，一個玄衣男子獨坐幽篁里彈琴。

“今天九殿下又來討酒么？你舅舅要是知道了……”那人含笑看向清言亭。

“你不說，我不說，他就不會這么快知道?！鼻逖酝男渥永锬贸鲆缓袊娤愕奶一ǜ?，“噥，賠你的糕點。我做了好久的?！?/p>

蕓邵看都沒看隨意地?fù)]揮手，阿杰上前接過，轉(zhuǎn)身走了。

“我明天就不來了?！?/p>

蕓邵聽見他說。

“娘生了個妹妹，我得去一趟皇都?；貋砭鸵]關(guān)準(zhǔn)備飛升了，還得去學(xué)做獄官。”

“要多久？”蕓邵垂眸眼神復(fù)雜。

“不知道，可能得要我完全學(xué)好了，任職后才能再見了。”清言亭掐掐手指，“三百年吧?！?/p>

“那可真久?！笔|邵淡淡地說，聽不出什么語氣。

“可不是?？ぶ鞔笕朔判暮昧耍【艜肽愕呐??！鼻逖酝ばχ?，湊到蕓邵面前，兩人的貼得極近。清言亭濕熱的呼吸拂面而過，蕓邵心中一熱，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離不開這只小狐貍了，但，他必須要離開了，他也沒有理由讓他留下。

“你答應(yīng)我，不要忘了我，我還會來找你要桃花醉的?！鼻逖酝ふＵＱ?，笑了，眼里像流入了星海。他的鼻尖輕輕擦過蕓邵的耳際，然后化作了漫天飛舞的火星。

“我先走了?？ぶ鞔笕吮Ｖ匕?！”桃花林里回蕩著清言亭歡快的呼喊，久久沒有散去。

“等我，我去找你……”低沉的嗓音低喃著。

頃刻，琴聲再次響起，送別來人……

蕭聲婉轉(zhuǎn)悅耳，余音繞梁。

“蕓邵大人，你何時才能醒啊?！?/p>

風(fēng)吹過一聲嘆息，帶去了遠(yuǎn)方。

私人醫(yī)院。

急救室的紅燈刺眼，江停躺在里面昏迷不醒。

阿亭匆匆趕到，扯著嚴(yán)峫問：“怎么回事?。俊?/p>

“……江停他受了點刺激，就……”嚴(yán)峫垂頭，有氣無力地說。

“嚴(yán)副隊，我好像警告過你，他……”阿亭頓了頓，“江隊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饒不了你?！?/p>

“……”嚴(yán)峫突然想起什么來，“你是不是得罪過什么人？”

阿亭看傻子一樣看他：“你身為人民民主專政者，你得罪過什么人？”

“…………”嚴(yán)峫被噎住了。

“有人把那個狙擊手接走了，他讓我轉(zhuǎn)告你，要么交出什么東西，要么他就殺了你。”嚴(yán)峫沉著臉，“你……算了，所以你打算怎么辦？”

阿亭沉默片刻，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敢來，我就讓他有來無回?！?/p>

“……人小口氣倒不小?！?/p>

阿亭幽幽地盯著他，冷冰冰地開口:“我只是長不大而已，閣下怕不是被那個狙擊手打壞了腦子？”

“……”

“所以這個案子破了對吧？”阿亭肯定地說。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眹?yán)峫盯著阿亭的眼睛，“為什么不說?！?/p>

阿亭大大方方回視，理所當(dāng)然地笑著說：“知道又怎樣，知道就一定要說出來嗎？我現(xiàn)在可不是‘言顧問’，所以我沒有義務(wù)告訴你們真相?！?/p>

“你就沒有想過，要是你早點告訴我們這到底怎么回事。他們，那些無辜的人，就不會為此丟了性命！”嚴(yán)峫心里憋著一團火，阿亭接下來的話讓他直接炸了。

阿亭好像是聽見了什么開心的事，哈哈大笑起來：“人命天定，他們與其在家里被水噎死，不如在任務(wù)里光榮殉職。再說了，這天底下要真有這么多人這么無辜可憐，剛正不阿，底下那些老東西估計高興的三天三夜睡不著覺了。”我也不用天天審些又倔又丑的玩意了。

“那他們的家人呢??？你的心難道是石頭做的嗎？你難道感受不到他們的父母，兒女，妻子心里有多難過嗎？！”嚴(yán)峫厲聲吼到。

“難過又怎樣？有本事去陰曹地府把他們的魂拉回來啊？”阿亭微慍，又迅速冷靜下來，涼嗖嗖地笑了。

“生離死別白發(fā)送黑發(fā)，人之常情也。這有什么難過之處？”

“你！若你的家人死了……”

“我也會死。”阿亭抬眸，眼里暗光閃過。

“…………”嚴(yán)峫瞪著阿亭說不出話來。

“心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