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點鐘方向,向著水聲!”吳吞斥道:“聽我的指揮開!”
通體純黑的越野車撞出灌木叢,身后激烈的槍戰(zhàn)一遠,緊接著被瀑布的轟隆巨響蓋住了。兩個手下正不知再往何處開,突然只見遠處河岸邊光點一閃一閃,竟然是手電!
吳吞沉聲道:“停車!”
越野車停在河灘邊,吳吞也不待人來扶,自己跳了下去,大步走向手電亮起來的方向。手下握著槍匆匆跟上,只見河岸邊提手電的是一個黝黑結(jié)實的中年人,身后赫然竟出現(xiàn)了一條汽艇!
“吳吞叔,”中年人顯然是草花A派系的心腹,見面也不廢話了,直接低聲問:“我按您的吩咐在這里預備好了,林子里是怎么回事?”
吳吞面色晦暗:“聞劭果然來堵我,被警方埋伏了。船可以開?”
“可以開。”中年人頓了頓,聲音略微放輕:“但只能坐兩個人?!?/p>
吳吞一頷首,毫不猶豫,從中年人手里拿下槍,轉(zhuǎn)身兩下點射!
護送他出寺廟的兩個保鏢還沒反應過來,一人腦門上就中了一槍,撲通栽倒在了地上。
中年人不以為異,甚至都顧不上看尸體,把吳吞扶上了汽艇。瀑布之下的水潭通往大河,夜晚水流湍急,中年人跨坐在方向盤前,在嘩嘩水聲中嘶吼道:“對岸已經(jīng)安排好了!隨時可以接應!等邊防那邊的人打點好,我們就立刻啟程去云南!”
吳吞不答,厚重松弛的眼皮下閃爍著精光。
他這一輩子,被人用刀頂著背、用槍頂著頭,被金三角幾方毒販勢力聯(lián)合圍剿都經(jīng)歷過,更兇險更恐怖的關頭也都過來了。每次只要化險為夷,就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冥冥中仿佛有佛祖在保佑著自己。
只要逃出緬甸,中國大陸S省的茫茫大山中還埋藏著大批寶藏,足夠他舒舒服服過完后半輩子。不論是那個早知道生下來就該掐死他的討命鬼聞劭,還是蒼蠅一樣殺之不盡趕之不絕的撣邦軍警,這些人都別想抓到他一根毫毛——
噗通!
汽艇終于靠岸,心腹匆匆爬上石灘,把吳吞攙扶了出去。兩人蹚水走上河岸,只見濃墨般的夜色籠罩著大河,風過山林的尖響混雜在水流聲中,除此之外別無人聲。
“……人呢?”心腹左右張望,懷疑道:“玉山那幫人說好了在這里接應,跑哪去了?”
潮濕的河水泥土氣息中,隱約夾雜著一絲鐵腥。
吳吞的心突然向下一沉。
“玉山!喂!”心腹上前兩步,用緬甸語壓低聲音吼道:“吞叔已經(jīng)到了,你們?nèi)四?!玉山!?/p>
吳吞疾步上前一拉心腹,卻已經(jīng)遲了。只聽消音|器咻一聲輕響,心腹胸前爆出血花,下一秒無聲無息向后倒去,尸體重重摔到了地上。
剎那間吳吞知道最壞的預感成了真:“……什、什么人?!”
嘭——
十數(shù)盞車燈亮起,黑夜瞬間變成白晝,吳吞條件反射擋住了眼睛。緊接著他只聽見一聲笑,熟稔到血脈相通,卻又可怕到毛骨悚然,剎那間他整個五臟六腑都結(jié)成了冰:
“好久不見,父親?!?/p>
十多輛吉普車包圍住河岸,車前無數(shù)保鏢虎視眈眈??盏厣蠙M七豎八堆滿尸體,碎肉斷肢不計其數(shù),“草花A”那一派系的心腹手下鮮血浸透每一條石縫,順著石灘源源不斷流向大河。
而在這血海地獄中央,他兒子那惡魔般的修長身影逆光而立,雙手插在褲袋里。
吳吞急促喘息:“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會走河道?!……”
緊接著他目光凝住,聲音戛然而止。
——一名容貌俊秀的年輕人與黑桃K并肩而立,肩上搭著的披風裹住了身體,只露出一雙瘦削蒼白的手交疊在身前。
吳吞知道了答案。
“還沒來得及告訴你,”聞劭微笑向面如土色的吳吞說:“現(xiàn)在他是‘我的’紅心Q了?!?/p>
·
在河道上游,一個紅衣少年與戴著青面獠牙的鬼面具的眾人對上了。
少年神情十分隨意,好像是出門散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云云。他漫不經(jīng)心地笑著說:“兩條路,要么你們自己把人或是東西交出來,要么,我可以屈尊自己來?!?/p>
“小鬼你這是在尋死!”
鬼面猛地撲過來,五指成爪,月光下寒森森的。
阿亭輕“呵”一聲,抬手指尖微勾,無數(shù)道紅線從暗處飛出。
少年的身影瞬間不見。
鬼面中心的和尚一陣心悸,突然兩眼一抹黑。
林子里穿出幾道身影,干脆利落地把口出狂言的蠢貨連魂帶骨灰銷了號。
“這和尚帶回去,先藏好了。嘻,看看那個玩意怎么說?!?/p>
“諾?!?/p>
·
村寨大門洞開,保鏢按著吳吞的領子往前一推,老毒梟趔趄摔倒在了堂屋的木地板上。
“六年前我?guī)е{金的分子式從美國回來時,我以為你的時代結(jié)束了?!?/p>
火把從堂屋四面一根根接連亮起,猶如火龍,將偌大空間映得亮如白晝。吳吞蹣跚地從地上爬起來,只見聞劭悠然穿過眾多保鏢,站定在了他面前,就像沐浴著黑血從地獄中爬出地面的年輕惡魔。
“但我沒想到,你的人竟然能偷出配方,甚至研究出更簡單的合成方式。那是繼得知紅心Q為你賣命之后,我人生的計劃第二次被你打斷?!?/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