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邊伯賢和蘇袖成親,邊府上下都彌漫著喜氣洋洋的氣氛。
翠柳別別扭扭的縮在角落里,就在剛才她偷偷去看了新娘子,蘇袖身著鳳冠霞披,嬌艷的就像一只含苞待放的花。
邊伯賢正在招呼賓客,臉上掛著客氣又圓滑的笑容。
翠柳偷偷的觀察著他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發(fā)現(xiàn)此刻的邊伯賢比任何時候都要與世疏離,他身著大紅色的喜服喜慶極了,可是人生這么鼎沸,他卻沒有一絲由心的笑意。
噼里啪啦的爆竹聲響起,嚇得翠柳收回了思緒,原來是邊伯賢要和蘇袖拜堂了。
如果他連媳婦都娶了的話,還有什么用愿望是她可以為他實現(xiàn)的呢?
翠柳忽然看不下去了,一口氣跑到了后廚,胖師傅不在,蒸籠里還放著香噴噴的紅豆包,翠柳捏起一個放在嘴巴里大口大口的咬著,一下子被燙了,疼得齜牙咧嘴,眼角竟?jié)B出淚來。
她很難過,不是因為邊伯賢要娶妻了,而是娶妻的邊伯賢看起來竟是那么的不快樂,枉她口口聲聲說要報他的恩情,可原來邊伯賢始終都是在一個牢籠里,她根本幫不了他。
流水席擺了一天,從天亮到日落,再到明月高懸,翠柳不知道在廚房躲了多久,外面的喧鬧聲漸漸地安靜了下來,想來新人已入了洞房,那些賓客也都散了,翠柳這才走了出來。
鬼使神差的走到婚房前,見窗戶上人影綽綽,她心中一痛,一路逃回了邊伯賢的書房,只有在這里,她才覺得自在。
可翠柳沒想到的是,她剛推開書房的門,看見的便是坐在檀木椅上喝得酩酊大醉的邊伯賢,那姿態(tài),好像是在等她一樣。
翠柳老爺,你怎么會在這里?
邊伯賢似乎是真的喝醉了,蹙著眉審視了她好一會兒,才認出她是誰。
邊伯賢笨鳥兒?
他說句話來的時候含含糊糊的,一聽就知道他正難受著,翠柳給他沖了杯濃茶,遞到他的手邊,邊伯賢大概是被杯沿的溫度燙到,這才清醒了一些,只是原本燦若星辰的眸子依舊黯淡。
翠柳難過起來。
翠柳你娶了這天下最好看的女子,為什么還會不開心呢?
邊伯賢蘇袖于我而言只是朋友,而非心上之人。
翠柳那誰是你的心上人?
邊伯賢不說話,只是怔怔地望著翠柳。
他活了二十四年,從沒遇上過什么特別開心的事,也從沒遇上過什么不開心的事,他也早就習慣一個人去面對所有,蘇袖是唯一一個還能和他說上幾句話的人,他把她當成朋友,于情于理都應(yīng)該救她,張大帥是心狠手辣的軍閥,他只有依仗的邊家的財勢與之抗衡,除了娶蘇袖做邊夫人,再無別的辦法。
邊伯賢是個生意人,他從小到大學(xué)會的都是等價交換,而愛一個人根本是一場無法計較得失的賠本買賣,他從不羨慕那些轟轟烈烈的愛情,也不希望有一天自己也會遇到這么一個讓他傾盡所有的人。
可是翠柳卻出現(xiàn)了,這只笨鳥自詡是大仙,卻傻極了,他一向覺得人生無聊透頂,現(xiàn)在卻覺得,能活在這里,天天看著她犯傻也是件不錯的事。
好像那些空虛的時光,都被翠柳一點一點的填補起來了一樣,有時在半夜驚醒,也不覺得有多寂寞難耐,大概是那笨鳥在夢中感慨紅豆包好吃的囈語聲總能穿過黑夜,透過窗戶飄進他的耳朵里。
漸漸地,他的心中就騰起了希望,他希望翠柳能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她那什么狗屁恩情,最好一輩子都還不了他,只要她能在他身邊就行了。
如果這就是喜歡的話,那也許他早就喜歡上翠柳了。
可現(xiàn)在他已為人夫,他既然娶了蘇袖,就要對她負責,他再沒有向翠柳表露心意的機會了。
邊伯賢看著一臉期待的翠柳,忽然笑了笑。
邊伯賢翠柳,來給老爺研磨,老爺雅興大發(fā),來給你畫畫像。
那夜,他穿著一身的喜服,畫了一夜的畫。
他畫中的女子,著鵝黃色的小褂,青蔥色的長裙,正在廣袤的天地間起舞,眼波流轉(zhuǎn),顧盼生輝。
翠柳看傻了,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這樣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