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淳的聲音隨風(fēng)傳來，惹得兩人相視而笑，李霽卻將懷中人摟得更緊。

九州池的夜風(fēng)裹挾著薔薇暗香，將姜令蓁鬢邊碎發(fā)拂上李霽的錦緞衣襟。

遠(yuǎn)處望景閣的檐角銅鈴輕響，十二盞琉璃宮燈在紗幔間次第明滅，恍若懸在墨色天幕的星子。

"殿下——"姜令蓁的聲音裹著笑，尾音被驟然響起的笛聲截斷。但見水榭雕欄處銀光乍現(xiàn)，琉璃燈盞應(yīng)聲碎裂，迸濺的殘片在空中凝成萬千螢火。流螢繞著二人翩躚成環(huán)，映得姜令蓁雪色披帛上金絲繡的鸞鳥振翅欲飛。

李霽攬在她腰間的手又緊三分：“仔細(xì)看那獬豸?！?/p>

姜令蓁隨言看去， 望景閣飛檐上的青銅獬豸突然睜開金瞳，口中銜著的玄珠滾落池中，化作一支累絲金簪破水而出。

簪子由一位內(nèi)侍送到二人面前。

簪首嵌著的鴿血紅寶石浸在晨露里，細(xì)看卻是凝著薔薇香的珠狀花露。

“殿下竟連鎮(zhèn)殿神獸都能驅(qū)使？”姜令蓁指尖輕觸簪身，冰涼的鎏金紋路忽生暖意。

簪尾雕著的十二瓣蓮竟在她掌中徐徐綻開，露出花蕊處半枚龍紋玉玨。

李霽取下腰間螭紋玉佩與之相合，玉玨相撞時池水驟亮。

千百尾錦鯉銜著夜明珠躍出水面，珠光穿透粼粼碧波，映出池底篆刻的“長相守”三字。

金鱗翻涌間，明珠排列成紫微垣星圖，正與姜令蓁生辰八字暗合。

"蓁兒覺得如何？"李霽將合璧的玉佩系在她腰間，玄色流蘇垂落在月白色裙裾上，像銀河傾瀉在雪原。

“著實妙極。”

子夜更漏伴著畫舫桅桿的裂帛聲響起。最大的那盞獬豸天燈掠過她發(fā)間時，十六幅鮫綃突然自桅頂垂落，月光透過薄紗竟在甲板映出滿地金海棠。

每朵花蕊都懸著昆侖玉露珠，內(nèi)里封存著用煉金術(shù)凝成的金蕊，細(xì)看竟與三年前上元夜她遺落在司天監(jiān)的那支絹花別無二致。

“殿下這煉金術(shù)何時這般精妙了？”姜令蓁指尖輕觸玉露珠，金蕊忽然舒展成并蒂蓮模樣，“莫非是偷師璇璣閣的秘術(shù)？”

李霽掠過鎏金牡丹紋路，花心處浮起星圖：“孤夜觀天象時，見紫微垣東南有金氣化棠。太史令說這是...”他忽地俯身，溫?zé)釟庀⑷炯t了她耳畔，“需以生辰為引，相思作藥，在心頭溫養(yǎng)千日方能成形?！?/p>

姜令蓁別過臉去，卻見池中星圖不知何時已變成并蒂蓮紋。

李霽籠住她的手:“這些機(jī)關(guān)算盡，不過是想讓蓁兒知曉——”他引著她觸碰牡丹花心的星宿，“自那日初見，孤的命盤早已與你星軌相纏?！?/p>

姜令蓁側(cè)頭，紅了耳根:“殿下渾說?！?/p>

李霽牢牢握住姜令蓁的手，神情鄭重：“蓁兒，絕非戲言，這所有的用心，皆因你而生?！?/p>

他凝望著她，眼中深情似海。

姜令蓁頰邊飛紅，卻是移至琴案前。

嵌螺鈿的焦尾琴上落著幾瓣海棠，她指尖拂過冰弦，試音時溢出幾個顫音，恰似羞怯心緒。

待真正起調(diào)，琴音卻陡然清越如昆山玉碎，左手吟猱間似有寒梅映雪，右手拂弦宛若春江涌月。

“此曲可能入殿下的《璇璣譜》？”姜令蓁按住余震未消的七弦，抬眸看向他，眼波比池中星輝更璀璨。

李霽上前，將她攏在懷里:“何止入譜，當(dāng)以金箋錄之，藏于觀星臺最高處的璇璣匣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