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親賜甄嬛宜芙館,又將新修葺的月荷水榭指給了濯纓。月荷水榭高筑在離葭湖畔,有三面臨水,遍植了各類觀賞花木,很是精巧。雖不算最美,可是此處原是預(yù)備充作皇子教養(yǎng)處,還算清靜。因著要住帝王的新寵,內(nèi)務(wù)府早早的安排了人前去督工重修,又問過了懿嬪身邊云斕姑姑一應(yīng)注意事項,十分殷勤妥帖。①
然而濯纓入得正堂,乍見一個朱衣少年背身而立,仿佛在瞧壁上那幅書著“瞻彼淇澳,綠竹猗猗”的字。聽得動靜,他轉(zhuǎn)過身來,露出一張綺麗艷絕的玉面來。
濯纓怔了一瞬,下一刻已不自知的撲到他懷里,清淚滿面,悲切地喊了聲:“二哥!”
幾個隨侍的宮人還呆呆的站在原地,驚愣的望著這生的面如好婦、艷絕塵寰的少年,半天沒能回過神來。
“哎呀!怎么哭了?”妹妹如今已是宮妃,二人身份有差,可她哭得這樣哀傷,余慶年很是心疼,這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他只好摸摸她的頭,道:“再哭,小心長鼻子老道把你拐了去天天放羊!”
濯纓頓時破涕為笑。她幼時性格頑劣,父母長兄都舍不得多加勸誡,二哥雖與她同時出生,卻很能管教住妹妹,為了不叫她每日漫山遍野的跑,特意編了個長鼻子老道抓小孩喂羊的故事才治住了她。
她很不客氣的捏著余慶年的衣袖賭氣似的擦了滿臉涕泗,孩子氣道:“二哥從前騙我,現(xiàn)在我要報復(fù)?!?/p>
余慶年也笑了,艷麗的桃花眼瞇成一條彎彎的細縫,叫人看了便覺得室內(nèi)都春意盎然了起來。角落里幾個宮人的臉早就紅成了大蝦,連內(nèi)監(jiān)也不例外。面對這樣的絕色,濯纓從前早已習慣,倒很是鎮(zhèn)靜。
二人坐下敘了會兒話,了解了家中情況,濯纓倒是放下心來。原來她母親夏氏也要來的,只是臨出門時頭風病犯了,所以沒有來,只好叫二兒子獨自前來。濯纓覺得遺憾,卻更為擔憂母親的病情。
雖說男女七歲不同席,但是是兄妹敘話,濯纓又一貫驕矜,所以即使她屏退宮人與兄長獨處一室也沒人敢說些什么。
面子上的功夫做足了,宮人們前腳走,余慶年后腳就變了臉色。他沉下臉,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額角青筋暴起。他道:“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會成為宮嬪的?”
濯纓拍了拍他的手,叫他勿動肝火,倒是沒有隱瞞,所經(jīng)歷的除了前世之事一切都說了。余慶年聽完了面色稍緩,卻還是有些不滿:“你何至于此??!”
濯纓搖搖頭,沒有再說什么。
用過午膳,二人一道去水綠南熏殿那頭謝恩。遠遠的望見甄嬛便在前頭,濯纓不欲同她多說話,刻意放慢了步子。
“此人與你不和?”余慶年蹙著眉問,神情是掩飾不了的擔憂。
“不足為懼?!彼崃送犷^,望著二哥笑道,“陛下喜愛我,才是最要緊的?!?/p>
“那有何用?”他脫口而出。余慶年也算是個讀書人,性子雖頑皮,那些個稗官野史也是讀過的,后宮官場其實都一樣,只是他關(guān)心則亂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