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議二次食用
┃恍若一枕黃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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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門外的梧桐長了五六樓高。
02.
人總會變老的。
03.
透過擦得透亮的窗子,一個人有些慢地走到靠著窗邊的寫字臺。
那里可以看見這個有些老舊的小區(qū)的大致模樣。
身影有些年邁的影子,但能明顯看出身體依然硬朗。
沒過一會兒,后面環(huán)過來一雙手臂,皮膚是歲月經(jīng)過留下的痕跡。
抱過來的人下巴很輕的虛放在前面人的肩膀,而后偏頭碰了碰那枚耳釘。
是的,一位老頭帶著這樣的耳釘確實有些不尋常。
有被別人問起的時候,也只是下意識地抬起手摸摸,然后道:“習慣了?!?/p>
二十一天養(yǎng)成一個習慣。
何況幾十年,早就成為了身體里的一部分。
04.
靠過來的人從肩膀上起來,眼角的皺紋因為淺笑變得更加明顯,他叫他親愛的。
老幾十歲的人了,他還是一直這樣稱呼他的愛人。
或許也算是一種習慣。
水果放在桌面上,蘋果梨這種有些難嚼的水果已經(jīng)很少出現(xiàn),果盤里裝著的是被清洗干凈的小番茄。
那位先生有些親昵地勾過愛人的肩膀。
他喜歡面對面直視他的樣子,白發(fā)和皺紋,以及即使年老也依然能看得出鋒利的眉眼。
手背上的血管在薄薄肌膚下很明顯地透著青色,仔細看的話上面還存留著未消的針眼。
05.
沒有人可以阻止衰老。
06.
說事大也不算,人老了多少有點身體上的毛病。
銹舊的發(fā)動機難以維持完好的整體。
年輕時候出任務多了,未痊愈的舊疾傷口到了現(xiàn)在又有點叫囂的意思。
那次反剿行動現(xiàn)在回憶起來依然清楚,斷裂的鋼筋橫欄砸扎在后背,爆炸轟響,和身邊被推開的新兵。
那時候誰能想到后背的傷波及到了內臟。
和醫(yī)生交流的時候,說是肺膜出了問題,心輸出量和回血量受到了很大影響,內臟供氧不足,無法滿足心臟對血液的需求。
禮貌的謝過醫(yī)生,他走進病房。
病床旁邊配有無靠背的板凳,坐下后他的手碰了碰自己的膝蓋。
07.
“親愛的。” 他穿好外套給面前人圍圍巾。
那年冬天出乎意料的冷。
“省得進風,著涼了骨頭疼。”
被囑咐的人反過來握住他的拉鏈,把拉鎖拉到了最頂頭,險些夾住下巴的肉。
被控訴的時候,只好揚起些頭在那處獻上一吻。
一如既往地好安撫。
然而人一旦安分下來,嘴就又開始不閑著。
“靠會兒。” 沒多少重量放在他身上。
緊密的觸碰和倚靠溫暖了大半邊胳膊,“不會走路?”
“前面路口給你買個拐杖?!?/p>
“不用浪費錢?!?又開始扮演勤儉持家的角色,明明都是個老頭了。
然后又攥起身邊人的手,“勞駕先生扶穩(wěn)我。”
端什么腔。
后來兩人就著這樣的姿勢走了一路,回到家脫下外套的時候,可以明顯感覺到兩件衣服各有半邊袖子溫暖的溫度。
08.
“老年癡呆?”
人這才回了神。
他抬起手碰碰躺著人的臉,笑道,“清醒著呢?!?/p>
持續(xù)的治療讓心肺狀況有些許好轉,出院的時候,他看著有折痕的病例單,“回家靜養(yǎng)。”
特地把醫(yī)生的話重復給牽著的人聽。
當事人只是偏頭看了他,撂下一句“在家可沒人陪你下象棋?!?/p>
09.
來年早秋。
翻新了很多次的水泥路又有了裂痕,肉眼可見的縫隙,露出底下原本被掩蓋的潮濕泥土。
春天的時候那里長出過新生的綠芽,現(xiàn)在也消失地無影無蹤。
提著菜回家進廚房,菜刀和案板觸碰的“叨叨”響。
身后有人叫他。
“秦究?!?/p>
菜馬上做好,別著急。
吃過午飯,他有點犯困,人老了中午總得瞇一覺。
雖然說是到了秋天,不開窗戶,陽光透過雙層玻璃照在身上還是暖和,一層薄羽絨被蓋在身上十分柔軟。
白發(fā)連同半張臉陷進枕頭,皺起來的眉頭漸漸舒緩,身邊有人碰了他的臉,“不去下象棋了?”
轉醒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有點暗了。
又睡多了。
路燈還沒到亮的時候,最遠處的天邊在夕陽下變得很美,他站在窗前看了看,最后轉身去客廳,徒留下被暈染開來的余暉。
10.
昨天夜里下過雨,早上起來是可以明顯感覺到的涼意。
“出去多穿點兒?!?/p>
知道了,圍著你的圍巾。
他從鞋柜掛鉤上取下兩人當時一起買的灰色圍巾,推開門出去。
門剛被撞上,就又傳來鑰匙探進鎖孔的聲音,他重新走進來從鞋柜和桌臺之間的空當,取了拐杖。
11.
晚上回來沒多久,外面又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他放下拐杖,取了圍巾,坐在沙發(fā)上。
靜坐幾分鐘后,才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片枯黃的梧桐葉。
12.
“這么快就又秋天了?!?他抓住剛好掉落空中的落葉。
旁邊人從他手里拿過來,在手里晃了晃,“小孩啊,還有收集癖?”
“那也是老小孩?!?/p>
兩個人都笑。
后來確實撿了片葉子回家。
還頗有紀念似的夾在了那一堆文件夾里,備注了日期。
“?” 人走過來靠在他身上,“備注日期干什么?”
“看看明年今天能不能再撿一片?!?/p>
13.
他回想著,拿著葉子走到寫字臺。
桌上壓在最底下的文件早就泛了黃,書頁也有些卷邊,他翻了翻,落葉脆得碎成了好幾片,落在紙張外的桌邊。
很耐心的撿回來又收在一起,才把今天的那片加進去。
和上次一樣,寫下了日期。
“真給你撿著了?”
嗯,撿著了。
14.
“又一年了,親愛的?!?/p>
他抬起手摸了摸架在桌子上的黑白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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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be。
*后面很多可以看出來,比如秦究的所有回話都沒有加引號,因為是在心里說的。
睡過頭沒去下象棋,因為沒有人叫醒他。
出門因為沒有人扶著,所以要拿拐杖。
*加粗的數(shù)字內容是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