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砸東西,不能砍了陶氏出氣,玄凌甚至不能叫喊出來發(fā)泄心中的憤懣,在這一件事上,太后毫無疑問是在袒護朱家的。玄凌不敢想,如果某一天自己跟朱家勢成水火,太后會作何抉擇。按理說,太后已經(jīng)嫁入皇家多年,早就是皇室的人了。兼之母子連心,太后正因為是玄凌、當今皇帝的母親才有今日的至高無上。然而朱家又于太后有養(yǎng)育之恩,因著年少時長久處在玄清的陰影之下,玄凌從骨子里有著深深的自卑,實在不敢斷定母親就一定會選擇自己。
玄凌咬牙伏在案上,硬是等自己情緒稍微平靜了一些,方顫抖著伸出右手,在案上的右下角敲了三下,又打了個響指,“噌”的一聲,夏忠良便出現(xiàn)在玄凌眼前。夏忠良保持半跪拱手的姿態(tài),在玄凌發(fā)話之前不出一絲聲響。
玄凌喑啞著聲音,“你報上來的……可都屬實?”
“回皇上話,句句屬實,屬下不敢有半點欺瞞?!毕闹伊悸曇舫林潇o,他素來謹慎小心,在搜集情報的同時,還順手摟了幾個人證幽禁了起來,隨時準備應付玄凌的盤查。
“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承恩公夫人也是有年歲的人了,天氣漸漸轉(zhuǎn)熱,倘使不善加保養(yǎng),只怕到了夏天少不得得有個頭疼腦熱的。”
“屬下遵旨?!?/p>
“太后一向提攜朱家,倘若承恩公夫人不幸病得狠了,也最好是徐徐加重。不然只怕太后要憂心神傷?!?/p>
“屬下省得,請皇上放心?!?/p>
“去吧,繼續(xù)盯著承恩公府上。”
“是?!?/p>
玄凌不用抬頭也知道夏忠良已經(jīng)不在眼前,他起身在地下走了走,實在煩悶的慌。這幾日為了不打草驚蛇,玄凌一直窩在儀元殿不出來,可內(nèi)心再是個四十歲的中年人,身子骨卻仍然是十來歲的少年,憋久了還是渴望著外頭的新鮮空氣的。只是對外自己還是病著的,一旦現(xiàn)在宣布病好了,不知道母后和朱家又有什么打算。朱柔則已經(jīng)是自己的人了,斷然不能再嫁到撫遠將軍家里。雖然攝政王已死,但撫遠將軍一系絕非無用的棄子。前世自己始終都對朱柔則曾有婚約一事有所介懷,雖然嫁了一位宗姬過去以示補償,但疏遠了撫遠將軍一系,也傷了不少老臣的心。以至于后來朝堂上空有會動嘴皮子的文人,卻沒幾個武將來保家衛(wèi)國。這一次要怎么樣才能不傷彼此的臉面呢?玄凌一下子頭疼起來,越發(fā)想要出去走走了。
主意打定,玄凌喚了李長進來,吩咐他準備一套自己身量的內(nèi)監(jiān)衣服。李長一聽也知道主子憋悶久了,也樂得讓玄凌出去松快松快,左右夜里無人,又有自己護送著,誰又能看出來什么呢?如此收拾一番,主仆兩人便一前一后出了儀元殿。走出宮人侍衛(wèi)的視線范圍,玄凌一下子出籠的鳥兒一般竄了出去,十來歲的孩子身子骨真真是精力充沛,玄凌撒丫子跑了一路也不覺得累。李長此時尚在壯年,他身為玄凌身邊第一得力人,身上功夫也是有點兒的。服侍玄凌十年,見玄凌這么撒歡兒,李長心里也高興,便一路緊緊跟著一起跑。
不過紫奧城終究是太大,玄凌步行能跑到的地方也有限,跑累了便打發(fā)李長去附近的宮里弄些點心茶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