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回頭
我按照它的指示進了樓梯間,沿著樓梯一階一階地向下走。剛開始還行,時間一長我就感覺越來越吃力了。
我被它指引著來到小區(qū)的另一棟樓里,然后從樓梯一層又一層地往上爬。我發(fā)現(xiàn)它實際上是在找什么東西,因為它有時候會示意我停下,指甲有節(jié)奏地一緊一松,仿佛在思考什么一樣。
就在我覺得體力不支的時候,它忽然示意我向著三號門走去。等到了三號門之后,它那一緊一松的節(jié)奏再次從我后頸上傳來。沒過多久,我就覺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兒:我的手莫名其妙地抬了起來,手指好像被什么人攥著一樣,不由自主地按向了三號門的門鈴!
“叮咚?!?/p>
我隱約聽見門內(nèi)傳來極其輕柔的腳步聲,接著這腳步聲便在門口停住了。我弓著身子看不到貓眼兒,可我能猜測得到,門內(nèi)的人一定在透過貓眼看著我。我真想不出對方看見我現(xiàn)在的樣子會作何感想,也奇怪它為什么會讓我來這里。
就在同時,我的右手松開了它的大腿,微微向后一伸。隨著我的脖子一松,感覺到有什么東西被攥到了手里。我的手緩緩地垂在我的膝蓋旁,然后才看見我手里攥著的竟是一把剔骨尖刀!
它要借我的手殺人行兇!
這是我的第一個念頭,但我的身體在這一刻完全不受控制!
“你找誰?”門里傳出來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是你家樓上的,出來扔垃圾不小心把自己鎖在外面了。我能不能借你的電話用用,讓我媽回來一趟給我開門?!?/p>
我發(fā)誓這不是我想說的,可我的嘴竟然就這么一張一合地發(fā)出了聲音!
里面靜了一下才說道: “太晚了,不能。”
“麻煩你幫幫忙。咱們鄰里鄰居的住著,其他幾家沒人應聲,就你還沒睡。你就當行行好,明天我肯定好好謝謝你?!蔽矣帧安挥勺灾鳌钡卣f道。
這次門里面沉寂了好一會,接著門鎖就“咔噠”一聲開了。門打開了一條小縫,遞出一部手機來。
可就在這時,我的手竟然猛地將門拉開,緊接著右手便舉起刀捅向門里的那人。而門里的人仿佛早有準備,揮舞著菜刀向我砍來!一切都如電光石火般發(fā)生,快得讓我根本沒有準備。
我本想躲開菜刀,可身體卻完全不受控制,無法躲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菜刀到了我腦袋旁。但門里之人看見我手中尖刀馬上要捅到他的心口,便本能地往旁邊一躲,尖刀蹭著他的胳膊滑了過去,帶起一道長長的血線。而那柄向我砍來的菜刀也因為他的躲閃落了空。
那人照著我的肚子狠狠地踹了一腳,然后就沖出了房間,順著樓梯跑了下去。我的身子好像一下子就變得輕快了,健步如飛地緊隨其后??墒怯捎谖沂冀K是彎著腰的姿勢,沒跑出三層樓我就知道追不上他了。
沉重的壓力再次襲來,然后在那指甲的敲打下,我又回到三號門前,走了進去。但我怎么也沒想到,映入我眼簾的竟然是滿屋的塑料布,和塑料布上那被切成一塊塊的碎尸!
地上橫著一把滿是肉渣的電鋸,屋子里到處是飛濺的血點。碎尸被擺放得整整齊齊,場面慘不忍睹。我不禁一陣干嘔,又感覺天棚上的血砸在耳朵上,竟然忘記了不能回頭的警告。
我下意識地一回頭,正看見一顆沒了下巴的人腦袋、從嘴里耷拉出一條猩紅的舌頭,惡狠狠地盯著我,怒道:“誰讓你回頭的?!”
真相
我嚇得魂都飛了,我一直背著的竟是這么個東西!
我一抖手就把它從后背上摔了下去,瘋了似的躥出門口,跌跌撞撞地順著樓梯往下跑,然后玩了命地逃離這里!我腳下發(fā)軟地回到家,鉆進衛(wèi)生間就開始大口嘔吐。
就在我感覺自己已經(jīng)甩掉它的時候,眼睛不經(jīng)意地瞥見了衛(wèi)生間的鏡子:我看到了自己的側(cè)身,那半顆人頭居然就在我的背后。不,它不是在我的背后,而是就長在我脖子上!
我的后頸處此時伸出了一截陌生的脖子,而這脖子上就連著那半顆人頭。從鏡子里看去,我們就像是一棵雙生花!那半顆人頭扭動著脖子嘗試向前探頭,面無表情地滑過我的側(cè)臉,那原本軟塌塌的舌頭緊繃得像是一柄短刀,在我太陽穴旁邊晃來晃去,像是在找一個合適的角度……它要殺我!
人到了這時候為了活命就什么都顧不上了。我把心一橫,一把揪住了它的頭發(fā),跟著使盡全身力氣將那半顆人頭摔在地上!一陣刺骨的疼痛從我后背上傳來。我來不及理會,連滾帶爬地逃出了家門,卻沒想到在門口,正好遇見了王大爺!
王大爺一看我的樣子好像就明白了什么,急忙抽出一柄長斧,直直地向我劈來。我眼睛一閉,認為自己這下子肯定完了!
可我只是聽見耳邊響起“咔嚓”一聲響,好像是骨頭被剁開的聲音,接著右手被人拉住了:“別愣著,跑!”
我被巨大的牽引力向前一帶,腳下就不自主地跟著跑了起來。等鉆進樓梯間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拉著我跑的正是王大爺。而他手里拎著的長斧還在不停地向下滴著血!
等我們兩個人進了王大爺?shù)拈T衛(wèi)間,我急忙嘁道: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大爺壓低身子向外觀察半天,才說道: “這可說來話長。”
原來那半顆人頭屬于一周前死掉的一個人。那個人原本是這個小區(qū)的住戶,一周前他去天臺散心,正碰見三號門的那個人——他是一個屠夫。當時這屠夫正在水泵房旁對一個姑娘施暴,見到有人來了,怕自己的事情敗露,就沖上去和他廝打了起來。后上來的人根本不是屠夫的對手,很快被屠夫一刀扎進眼睛里。刀子刺穿了他的頭骨,當場斃命。
就在這兩個人撕打的時候,那姑娘趁機逃走,等屠夫反應過來就知道自己肯定追不上她了。他生怕那姑娘將這件事捅出去,所以就一不做而不休,想將這人碎尸。
可沒想到他太緊張了,第一刀下去就剁掉了大半顆腦袋。那半顆腦袋落入水泵房下面的管道夾縫里,怎么也弄不上來。屠夫弄了一會兒,就漸漸地冷靜下來:他覺得這水泵房不安全,反正那人頭卡在管道夾縫里很難被發(fā)現(xiàn),所以便把這人的身子帶走了。
這人橫死后陰魂不散,最終借著自己落在管道縫的半個腦殼化為長舌鬼??芍挥邪雮€腦袋的長舌鬼魂魄不全,根本無法長時間行走。碰巧那天晚上王大爺?shù)搅隧敇牵@長舌鬼一下便落在了王大爺身上,控制著王大爺背著它的腦袋,去尋找那個屠夫。
王大爺?shù)膸煾冈缒晔莻€跑江湖的,跟他說了很多邪門兒事,所以王大爺知道自己身后是個什么東西??伤呀?jīng)被人制住,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來。于是王大爺每天白天在屋里睡覺,晚上便上水泵房接長舌鬼,跟著它去找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