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里出來,已是轉(zhuǎn)天下午了。潘岸派人用一頂軟轎將他送回了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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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舟為官素來清廉,宅子也是潘岸暗中貼補(bǔ)他許多,新近才置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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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石重疾奔到門口把他接進(jìn)府去,看見他赤著雙腳傷痕累累,駭?shù)脦缀醯粝卵蹨I來,半天說不成一句話:“少爺……這……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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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舟卻擺了擺手,讓他不要大驚小怪,石重抱著他進(jìn)了屋,這才半跪下來,反反復(fù)復(fù)撫著他的腳道:“又是那皇上干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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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舟輕呼了一聲痛,掙開了他的手:“卻也怪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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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重霍然起身道,又是另一副咬牙切齒的形容:“怎就怪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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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舟靜默了半晌,笑了笑,七分不入眼底,卻也有了些許溫度,答非所問道:“便是再聰敏的人,一沾了情字,竟也愚鈍至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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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重震驚的瞪住他:“少爺你說什么?難不成——難不成你對(duì)他——對(duì)他莫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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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舟淡淡道:“我對(duì)他——我對(duì)他能有什么,我又不是女子,還講究一日夫妻百日恩么?” 說罷也不抬眼瞧他,竟是半晌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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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重忙道:“就是這個(gè)道理,少爺,這世上的男女,哪一個(gè)能值得少爺傾心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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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舟側(cè)身躺在了床上,道:“行了,我倦得很,你就不要在我耳邊念個(gè)不停了。”聲音淡淡的冰冰的,倒和平日里沒什么區(qū)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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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重癡癡地望著他的背影,幾乎透明的玉一般的脖徑上布滿了點(diǎn)點(diǎn)紅痕,石重心里又酸又澀,也說不出是個(gè)什么滋味,卻不由得探出了手,還未等觸及他發(fā)稍,就被他猛一回身,拿住了手腕:“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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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重微微扭曲了面容,深吸了一口氣道:“少爺,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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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舟望了他半晌,忽然間微微一笑:“難不成,你也喜歡這個(gè)身子?” 他微微瞧著他,好像在看他目光又好像落在了別處。好像從未有過著落點(diǎn)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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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重呼吸更加緊促,卻撲通一聲跪在了床前:“少爺,我要再有這等邪念,少爺就打死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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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舟松開了他的手道:“你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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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重默默退到了門外,替他掩上了門。只恨心思不似門窗,全不能收放自如。雖然信誓旦旦說的真切,但這從生的雜念,又怎能說沒就沒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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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舟素來體質(zhì)荏弱,腳上的燙傷竟足足拖了一個(gè)月才見好轉(zhuǎn)。潘岸派福喜送來療傷圣藥。石重氣不過,竟尋了個(gè)機(jī)會(huì)全自窗子里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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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竟也沒有計(jì)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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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重自十二歲賣身至嚴(yán)府,與裴舟名為主仆,但多年來輾轉(zhuǎn)周折,這其中的情分,早已是一言難以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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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裴舟身邊的近侍,石重也是不放心的,怕他們口笨手拙,服侍不周到,竟把府上的諸多雜事全放下了,一心一意隨在裴舟身邊。裴舟腿腳不利落,如廁也得要他抱著去。石重卻敬他如神明一般,哪敢有半分褻瀆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