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燦烈的球技出眾,幾局打下來,邊伯賢額角沁出些許的汗水,樸燦烈卻仍然一副興致高漲的模樣,沒有什么勞累的感覺。
樸燦烈“是不是有些詫異?!?/p>
樸燦烈挑起被邊伯賢失手打出場外的球,一邊梳理著球上的羽毛,一邊抬眼看向邊伯賢。
樸燦烈“小時候因為身體原因一直沒被允許進行大幅度的運動,到后來身體養(yǎng)好了才能開始嘗試這些?!?/p>
樸燦烈“底子不好的緣故,我對什么運動都興趣懨懨——除了羽毛球。”
樸燦烈轉了轉手中的羽毛球,微微一笑。
樸燦烈“我很喜歡看它在空中劃過的時刻,很舒服,很治愈?!?/p>
似乎是想起什么,樸燦烈又補充一句,視線抽空時看向一邊系鞋帶的溫償。
樸燦烈“而且溫償也很喜歡打羽毛球?!?/p>
邊伯賢神思一凝,羽毛球措不及防又在手邊掠過,落在地上。
樸燦烈“歇會兒?”
樸燦烈今天興致尤為不錯。想來也是,一直頭痛的問題終于得到了解決,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不用再擔心發(fā)展的問題,畢竟選擇并肩同行的伙伴已經(jīng)是界內首屈一指的存在,光是這一點就已經(jīng)能少去很多煩惱。
邊伯賢微微一笑,正要說什么時,一旁的溫償開口道,
溫償“我和邊總二對一,怎么樣?”
樸燦烈停下手上動作,和邊伯賢一道看向已經(jīng)做好預熱活動的溫償,后者拿過包內的球拍,言笑晏晏。
溫償“誰叫我單打打不過你?!?/p>
說完便將視線投向一邊的邊伯賢。
溫償“邊總,可以嗎?”
話已經(jīng)遞到了這種程度,拒絕倒顯得邊伯賢小氣,他沒有說什么,只是側身讓出一塊場地,等到溫償入場,二人調整好姿勢,才再次開始球賽。
三人打的是21分制,不得不說樸燦烈的球技確實高超,頗有四兩撥千斤的架勢。若不是顧及著對面二人,樸燦烈早就能以大比分優(yōu)勢拿下這場比賽。
太陽西斜,三人打得酣暢淋漓,在最后一局賽點球時,雙方更是拉鋸許久。
終于,在樸燦烈打過來一個小球時,溫償沒來得及接住,羽毛球先落了地。
溫償喘著氣,看向對面同樣大汗淋漓的樸燦烈吐吐舌。
溫償“一點也不手下留情?!?/p>
說著便朝場邊走去,沒想到由于長時間的運動,一時間竟有些體力不支,在即將邁出場地時腳下一軟,直直朝一邊歪去。
下一秒,身后的邊伯賢上前一步扶住了溫償。
他堪堪拉住溫償?shù)母觳玻恢皇滞兄硪贿叺闹鈴?,將溫償從摔倒的邊緣拽了回來?/p>
樸燦烈看見后加快幾步走到溫償身邊,看見她沒事后才放下心,和邊伯賢道了謝。
邊伯賢“沒事?!?/p>
邊伯賢拿過手邊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內心卻愈發(fā)的不平靜。
他好像突然有些開始厭惡自己,抵觸自己的身份,抵觸自己的名字,抵觸自己的命運。
好像一葉扁舟行駛在茫茫海面,四周都是彌漫的大霧,往哪兒前行似乎都是錯誤。指引他的燈塔也在一個無聲的夜晚落下燈光,只剩一株暗色建筑,躲藏在了迷霧之后。
三人結束持續(xù)了近乎一個下午的運動,在休息過后,邊伯賢打算去附近的溫泉池逛一逛。
最近旅客不多,私人管家給他推薦了幾個溫泉池,安排好了時間。
池與池之間是連續(xù)的長廊,邊伯賢將毛巾掛在脖子上,朝著長廊一段的溫泉池走過去。
這里有些偏僻,幾乎沒什么人,一路走來也就碰到兩三個陌生的游客,邊伯賢松了松脖子,繞過長廊就準備走到另一處溫泉池。
“歡歡,你怎么又發(fā)呆了?”
驀然,一道熟悉的聲線像是雷電驚醒黑夜,將邊伯賢游離的神思瞬間拉回。
他腳步狠狠一頓,轉頭尋找著聲音來源。
霧氣繚繞,幾步外是一個由石頭堆砌而成的溫泉池,里面的溫度比其他的溫泉要高一些,位置也偏僻,在拐角的叢林后。
邊伯賢斂下眼眸,罕見地猶豫在原地。
另一邊的聲音卻不停,繼續(xù)在電話里絮絮叨叨地說著什么。
邊然“前兩天和你打電話也是這樣,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俊?/p>
邊然的聲音從手機傳出,拿著電話的人卻又陷入短暫的沉默。良久,她才悠悠開口,語氣里帶著疲憊。
虞歡“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說?!?/p>
聲音傳來的那一秒,邊伯賢感到一股電流以極快的速度從尾椎竄上,又鉆入每一根血管,帶著微微的麻意和酥癢流向四肢末端。
他手指蜷曲,腳踝發(fā)硬,竟然就這樣呆在了原地。
邊然“嗯……好吧,也沒事,那你就隨便說點什么,我都想聽?!?/p>
虞歡輕嘆一口氣,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虞歡“邊然,你覺得……你哥是一個很執(zhí)著的人嗎?”
邊然似乎被虞歡有些突然的問題搞得措手不及,她咂咂嘴,撓了撓腦袋,整理著自己的語言。
邊然“算——是吧,讀書的時候執(zhí)著第一,工作了還是執(zhí)著第一。”
邊然托著下巴,想了半天,終于得出一個恰當?shù)男稳菰~。
邊然“太卷!”
虞歡勾了勾嘴角,又直起身。
虞歡“那……那他對于自己、就是對于自己的道路……也會這樣執(zhí)著嗎?”
邊然“道路?”
邊然似乎沒有意識到虞歡的話中含義,虞歡一時有些噎住,也不知道如何表達,只好磕磕絆絆地又吐出幾個詞。
虞歡“嗯……就是比如人生,呃——或者命運?之類的……你懂我意思嗎?”
邊然被虞歡有些無厘頭的表達逗笑,她捂著嘴笑了半天,這才重新開口接上她的話。
邊然“哈哈哈歡歡你怎么這么可愛!”
邊然吸了一口氣,沉下肩,眉目舒展的模樣溫柔又平和,眼底泛著一點心疼。
邊然“我覺得……與其說是執(zhí)著,不如說只是對于他生命里一段空缺童年的一種遺憾?!?/p>
邊然“伯母走得太早了,早到連我哥都沒能好好記住她的模樣,之后伯父對他也不怎么照顧……歡歡,其實他嘗試過很多次,很多次他都要離開這個讓他痛苦的地方,可是最后的結果總是像被規(guī)劃好了一樣,他永遠都走不出邊家,永遠都逃脫不了繼承人的身份?!?/p>
邊然“他最后不再嘗試,也就將自己困在了那段缺失的叛逆期?!?/p>
邊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斂下眸子,沒有了一開始的笑顏。
邊然“家族聚餐,他永遠是被規(guī)束的那一個。在我們這些小輩還能肆意玩耍時,他已經(jīng)被伯父用家法罰了千百回。”
虞歡的手逐漸收緊,她不知道說什么,水池的霧氣太大,彌漫進了她的眼睛,將視線蒸熏得朦朧又模糊。
邊然“其實,在你出現(xiàn)之前,我以為他就會這樣過完一生。每天都是一樣的行程規(guī)劃,在公司、家、老宅之間三點一線的忙碌,偶爾出個差,也只是忙于公務?!?/p>
邊然“他的人生太單調,早熟沉穩(wěn)得像是機器人,可我一直覺得他不該這樣?!?/p>
邊然“還好,你來了?!?/p>
邊然揚起一個笑容,眼底是滿滿的真誠與感激。
虞歡記得,當年邊伯賢拜托她照顧邊然,不要將世界的陰暗透露給她時,也是這樣的眼神——對家人的,最誠摯的真心。
邊然“所以,他的執(zhí)著,不是一個固定好的死程序。他會有被解除的那一天,他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樣活得輕松又愉快,不是每天都背負著沉重的重任,不是每天都默念著古板的教條。”
邊然“從某種程度上說,我覺得——歡歡,你賦予了他新生?!?/p>
邊然“是你,讓他的命運發(fā)生改變?!?/p>
邊然的聲音落在夜空,一片寂靜。
風吹過草叢,帶著清雅的淡香拂去虞歡臉上早就落下的淚珠。
-
小裕.連更,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