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最虧本的事情，就是為尚未發(fā)生的事情而擔(dān)憂，為自己想象的結(jié)果而焦慮。
“如果只有制造暴亂，才能吸引來我們所需要的鴉魂，其實我是有一個絕對又徹底的辦法的……”
高飛面對透瓏：
“我應(yīng)該是會生氣的，也應(yīng)該是傷心的，但我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現(xiàn)在好像變成了一塊木頭，沒有感覺，沒有什么痛覺……”
屋里，只剩下高飛和透瓏。高飛上前一步，突然用右手食指抬起瑞蘭的下巴，讓那張略帶著驚恐的臉完全暴露在自己的注視之下，透瓏的眼睛忙亂地躲閃著高飛灼人的目光。
“你不是高飛呀”
“我也不是你的門徒”
“透瓏，你知道騙我的結(jié)果是什么嗎？”
“不敢?！?/p>
“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呀，那好——”高飛“啪啪”地拍了兩下巴掌，側(cè)門一開，走出兩個彪形黑色的惡魔。
兩個惡魔上前老鷹抓小雞一樣地把嚇得癱作一團的透瓏一把拎了起來，朝外就去。瑞蘭絕望地一聲慘叫，高飛把身子背過去，看也不看一眼。
“紂王——”在即將被拉出去的瞬間，透瓏不顧一切地用一只手扒住門框，回頭向紂王求救般地喊了一聲。
“慢著！”紂王緩緩地回過頭來，嘴角掛著一絲冷笑：“我還以為你真的沒什么好說的了。怎么樣，又想起來了？”
透瓏痛苦地閉上眼睛，點了點頭，淚水從交織著的睫毛中一滾而下，被拖在半空中的身體因為恐懼和恥辱一陣陣抖動。
“好了，放下來吧。你們兩個可以出去了?！眱蓚€惡魔不無遺憾地迅速退了下去。
紂王踱到透瓏跟前，她已經(jīng)斜倚在關(guān)住的門上抖成了一團。
“說吧。”
“一切都是因為魖王，他想利用高飛的身體來融合鴉魂，將它打造成一件屬于黑暗森林的最終兵器，殺多少人都是無所謂的，高飛的一舉一動，實際上都在他的掌握之內(nèi)，包括殺死那兩個兇榜的殺手也是，為此他甚至與辛迪迦的亞瑟合作。
所謂的進化和解救，其實就是殺光格雷姆林的所有人，他們的靈魂最終都將會注入到一個容器里，那個容器也就是高飛，當(dāng)他們的靈魂作為燃料使用的時候，人其實在那一刻已經(jīng)沒什么概念了，就相當(dāng)于已經(jīng)把人類給轉(zhuǎn)化成了物質(zhì)，一把刀或者一塊斧子，也就談不了什么所謂的善惡觀念了……”
“原來如此……”
高飛身體突然詭異的抖動，他含糊不清的說著：
“你應(yīng)該慶幸，現(xiàn)在憑借他的身體，無法承受我的能量，雖然我現(xiàn)在很想把你的腦袋擰下來嘗一下鮮血是什么味道，那也只能現(xiàn)身這一會兒了……”
今天的餐廳里沒有一點晚餐應(yīng)有的氣氛，寬大的加長餐桌上沒有任何東西，只平整地鋪著雪白的桌布，少校一動不動地端坐在長桌的那一頭，屋里的一片白光讓高飛一下子看不清少校臉上的表情。高飛迅速地掃視了一下餐廳，發(fā)現(xiàn)偌大的房間里只有少校和自己。
“現(xiàn)在這屋里就我們兩個人了，你不想說點什么嗎？高飛”
高飛一言不發(fā)，腦子確實是在飛速旋轉(zhuǎn)，卻什么也想不出來。在這種時候，還是沒有任何表示為好。
靜默了三分鐘左右。少校把那支雪茄又放了回去，煙盒的蓋子被他用力一壓，“啪”的一響。死氣沉沉的房間里這聲音顯得特別刺耳。高飛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機會了，心里不由得一動。旋即又黯淡下來：作為黑暗森林的棋子，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無疑都是不可挽回的。他比誰都了解這一點。每一個讓少校感到窘迫的人，都付出了自己一生的代價，除非，是那種永遠也不可能讓少校捏住把柄的人——而他，顯然不是這種人。
“來人！”少校咬了咬牙，向門外喊了一聲。
從外面走進來四個壯漢，一起抬著一張被單，四個人一人抓著一角，被單里的東西挺重，還在動。四個壯漢把被單一撒手，里面一團白乎乎的東西滾在地板上。
“珊珊——”高飛失聲叫了出來，剛要從座椅上站起來，卻被少校一把摁住了。
癱在地板上的珊珊已經(jīng)沒有了人樣，她瞪著空無一物的眼睛，直直地仰望著天花板上的頂燈，已經(jīng)認不出人來了。
高飛往珊珊身上一看，心里更涼了半截。
“好了！”少校一揮手，“小飛看夠了，你們給我抬下去，隨便找個堂子賣了，得的錢就留給你們喝酒了。去吧！”四個人重新提起被單的四角，把珊珊拖出去了。
高飛渾身不住地抖動，兩眼幾乎要噴出火來。等幾個人消失在門口，他突然對著皮笑肉不笑的少校嚷了起來：“是我！都是我！事情是我做的，有什么事情你沖著我來!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與這些根本沒有什么關(guān)系，你憑什么對她這樣！你如果有氣，你殺了我好了！”
“啪！”的一聲，少校一巴掌打在高飛臉上，高飛向后一仰，差點從椅子上栽下去?！澳氵€有臉說！你做的爛事，以為我不知道！殺了你……沒那么便宜。無論如何，你還是我們的武器，我寬宏大量，不會和你計較的。我要讓你活著，看著，讓你明白什么叫規(guī)矩。加入了黑暗森林，應(yīng)該守什么樣的規(guī)矩！我不讓你死，你就死不了……我要讓你好好活著……”
高飛頹然撲倒在桌面上，動也不動一下。
高飛吩咐桑谷給高飛上菜，桑谷捧著一只紫砂汽鍋走了進來，把汽鍋端端正正地擺在高飛的跟前，他恭恭敬敬地請高飛嘗了一下，那鍋里大補的東西。
高飛趴在桌上一動不動。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徹底完了，這輩子也別想再有出頭的日子。少校會讓他生不如死地度過后半生?，F(xiàn)在，高飛什么都無所謂，只希望透瓏快點逃，聽他的勸告快點逃走，逃到少校鞭長莫及的地方，他全部的心愿也就算是實現(xiàn)了。他不想聽少校的，也不用聽，因為聽與不聽都是一個樣。
少校讓桑谷再勸，可高飛仍然沒有反應(yīng)。
少校一把抓住高飛后腦勺的頭發(fā)，死命把他的頭往上提，高飛叫了一聲，臉離著那只汽鍋只有半寸多遠?！吧９龋巡私o小飛揭開！”桑谷應(yīng)了一聲，一團熱氣直撲高飛的臉上。
高飛的頭發(fā)被少校扯得生疼，不得不睜開眼睛，透過厚厚的水汽，高飛看到在汽鍋里煮著兩只人手。
高飛大叫一聲，伏在桌上吐了起來。
少校又一次揪著他的頭發(fā)把他的頭拎到汽鍋的上面，又狠狠地向著那兩只煮熟了的人手按下去。他什么都清楚了，因為，在汽鍋里同時煮著的，還有自己的那掛“丟了”的項鏈。
桑谷在旁邊連大氣都不敢出。
“桑谷，小飛不喜歡這道菜，拿出去喂狗吃！”
高飛掙扎了一下，想要說什么，突然眼一翻，歪倒在一邊，少校踢了他一腳，高飛像一包棉花似地癱倒在地上?；柽^去了。
幾天后，人們在西邊的一片亂樹叢中發(fā)現(xiàn)了一具像肉球一樣的尸體。尸體的四肢都被人砍去了，渾身被剝得赤條條的，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用來證明死者身份的東西。這具尸體就是透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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