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從文絮的主意，做了一件錯事。

我隨著文絮一起入宮，只不過是匿在車里的，夜里我穿上一襲白衣，使上輕功，在李采女的宮外故意哂笑。

她被嚇到了，指派宮人來察看，我能聽到她在殿里的尖叫聲，也讓我瘆得很。

我正欲進行下一步的計劃，沒想到竟有人悄無聲息地繞到了我的身后，故意絆出了一些微響讓我知曉。

按理說，我隨傾末習武已久，若有人飛檐走壁到此宮墻之上，那動靜我還是能輕易聽出的。

除非那人修行極高。

我不禁打了個寒顫，緩過來之后看著那人，他倒不吃驚，只看著我笑，笑的讓人不自在。

我“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這話該是在下問文小姐才是?！?/p>

很是俗套的對白發(fā)生在夜晚的宮墻之上，直叫人悚然。

我不吃驚他為何知曉我身份，我與翩兒長得太過相像了，她既已死，除了她的“胞妹”，還有誰能生得如此面龐？但是他在夜里居然能將我戴著面簾的臉看得如此清楚，這必是與翩兒有不少交集的人。

而我和文絮正是想利用此點，誘李采女說出事實。

只不過對方知我，我不知他。

我打不過他，這點我心知肚明。他看得很是年輕，武功造詣卻深得令人驚怖。正因此，我不打算開溜或者正面對峙。

我刻意拉高了面簾，緩緩行了個禮。

一禮未畢，他忽地拽著我的手腕飛下了宮墻，藏在了一個僻靜的拐角處，那力度捏的我生疼。

？？？“在下多有冒犯，只是方才有人來了，如若不這樣做，定會生出事端?！?/p>

他頷首，說得極為誠懇。

我想，他不會對我不利，因為他本就能獲擒刺客之功，卻在能獲得人證時拉我來到這里。

我（行過謝禮）“多謝相救?！?/p>

？？？“在下魏襄，是皇后娘娘的暗衛(wèi)?！?/p>

他擺明了身份，露出虎牙笑著看我。

我心下一驚——后妃是不能養(yǎng)暗衛(wèi)的，何況還是一國之母！

魏襄“在下不怕文小姐說出去，因為這樣頂多就是魚死網(wǎng)破，不如與娘娘雙贏，您覺得可好？”

我“你可想清楚了，我一條賤命，換的可是皇后娘娘一家的榮華?！?/p>

魏襄“文小姐不會讓文大人再失去一個女兒的，對嗎？”

他的確狠狠地擊中了我的致命點。

既然他認得我，定是見過翩兒，所以皇后既然讓暗衛(wèi)見到翩兒，應該是與翩兒達成了某種共識，或者……

或者是皇后派暗衛(wèi)殺了翩兒。

我試圖打消這個念頭，眼下除了與皇后合作，也別無他法。

魏襄“文小姐若是考慮好了，勞請移駕鳳儀宮，皇后娘娘說，今日這法子不妥，請文小姐收手。”

我去鳳儀宮的時候，魏襄直接將我?guī)У搅藢嫷羁?/p>

魏襄“小姐進去便是，娘娘未曾睡寐。”

夜半三更，整個鳳儀宮已然滅燭，一片黑暗，但是皇后未眠，這讓我覺得奇怪。

我還是推門進去了，回頭再看，魏襄已經(jīng)不知去向。

皇后手持一盞燈，微弱的燈光映著她的面龐，生出了一絲暖意。

皇后“你來了，坐?！?/p>

她坐在榻上，往旁邊移了移，示意我與她同坐。

我（行了個禮，恭敬道：）“臣女不敢?！?/p>

皇后“文翩，過來坐吧，沒事的。”

她很溫柔。

我這才緩緩抬起了頭，端詳著她。她只身著一件薄薄的暗紅色睡袍，青絲垂肩，素顏朝天，與我想象中皇后的雍容華貴很不一樣。甚至大相徑庭的，她倒有一種清新脫俗的氣質(zhì)。她的眼神很純凈，我看不出那種在宮里待久后的心機和戾氣。

皇后“本宮今年也才二十四，從十六便許配給了皇上，可惜他不曾真心待過我?！?/p>

皇后“他還是太子爺?shù)臅r候啊，誰都說以后天下有他這種皇上，我這種皇后，便太平了?！?/p>

她拉著我的手，和我一起坐在了床榻邊。

她的手涼得很——即便這是夏夜。

皇后“可這都是先帝打下的江山。本宮知道，他算不上一個明君，但是本宮絕對不能讓他成為一個昏君?！?/p>

皇后“他的身后事，本宮在努力的處理，可是后宮那么多人，除卻他常寵幸的那幾個，不知還有多少御女采女，本宮未曾認得?！?/p>

皇后“你知道曲昭容嗎？她三年前選秀入宮，封了采女，一直安分守己，然而前些日子使了狐媚手段，越級封了昭容不說，惹得皇上日日往她那里跑?！?/p>

皇后“早上，曲氏夜里扮鬼，擾亂后宮，驚嚇李采女的事便會敗露，你懂嗎？”

她看著我，笑得和文翩一樣，像魏襄一樣，那么的天真，卻又那么令人害怕。

我想起身跪拜，她拉著我攔下了。

皇后“你這是作甚？本宮今日救了你這一次，你該如何報答本宮？”

我的眼神對上了她清澈的眼眸。

我懂皇后的意思，今日之事必然壓不下去，她便栽贓曲氏，李采女估計也被我嚇得不輕，定也翻不了身，一舉兩得，豈不更好？

她的確是救了我。如若我被人擒住，定是殺頭之罪;倘若我溜得夠快，李采女也定會喊著文氏之名，徹查此事，定會查到紀御女和文府，到時便不止我一人之罪。只是當時，過于求真相，便和文絮考慮不周了。

至于報答，她的意思是我大可以頂著這張皮囊，用文翩的身份入宮，好讓皇上時時勾起對“文翎”的思念，為皇后一派再添一員大軍罷了。只不過，他們都不知道其實死去的是文翩。

我沒有告訴文絮這件事，只是告訴她我成功了。她倒覺得奇怪，因為那天早上曲昭容便被劾了有裝神弄鬼之疑，皇后當天下午就查出了證據(jù)，李采女也失心瘋了，只不過遺憾的是她沒能招出什么。

皇后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