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高崖上高殿鱗次櫛比,偶有桃花從崖上飛落,飄入黑色的大海里。
四月的即墨素有飛紅十里之稱。
即墨城背靠長明海,坐落在胥渡山的盡頭,是著名的仙城,也是前往神山昆侖的必經(jīng)之地——傳說這個神秘的山門就隱藏在潑墨般的長明海上,非大亂不出。
對于昆侖派的記載最遠可以追溯到兩萬多年前,那時鬼族肆虐,各個宗門的仙修死傷慘重,這時一群自稱來自昆侖山的修者們憑空出世,個個實力超絕,在最后關(guān)頭力挽狂瀾,就天下于危亡之中——雖說前塵種種皆不可考,傳說遙遙真假難辨,但到底是使即墨城聲望更上一層樓了。
時至而今,即墨城已然是片滿城仙修,長街飛鳳的景象了。
屋檐下,年過七旬的老人抱著自己的小孫子慢悠悠地給他講這修者的知識。
他蒼老的聲音沉淀著歲月的沙啞。
“修者有九境,一境一重天。剛開始是煉體境,練的是體魄之力,煉體到了九階便可沖擊聚氣境。接著是化海境,破空境,生玄境,枯玄境,死玄境,王境,帝境。”
“帝境之上,不可知。老人家,我說得可對?”
一個身著玄色衣裳的青年從屋檐上倒掛著垂下來,他的臉上覆著張狐貍面具,大紅色帶珠的流蘇順著他的臉龐垂下,愈顯得他膚色如玉,氣質(zhì)清朗。
這老頭向來自詡出身名門,也見識過許多大場面,只是在得了孫子之后忽然思起了凡俗界的種種好處,才隱姓埋名到這即墨城中生活——可在青年聲音響起的那一刻他委實是嚇了一跳!
倒也不是青年的聲音太難聽或者他長得實在是形容恐怖之類的緣故,而是因為他居然沒有察覺到青年的到來!
他身為死玄境的強者,氣息可以籠罩全城,換句話說,即墨城的每一時每一刻都在他的氣息之下,這個城池在一定程度上來說是對他透明的。
他感覺不到青年的到來,這說明青年要么身懷異寶,要么修為還在他之上!
思及此處,老者斟酌著開口:“閣下所言甚是?!?/p>
他本來想稱呼對方為“小友”,不過還是用“閣下”更謹慎些,鬼知道這具皮子下的是活了多少歲的老妖怪呢!
說不定比他年紀還大。
面具下的青年短促地笑了一聲,忽然凌空而起,老者大驚,還以為青年要暴起殺人了,忙放下孫子——他原來仇家甚多,更何況,修者不羈者多,一言不合便拔刀的大有所在!
但是事實總是和想象的有些差距。
老人走出門,尋不到青年的身影,抬頭卻發(fā)現(xiàn)屋頂上不知何時又來了個生的極俊俏的郎君,他一身白衣落拓,手上正提著那個狐貍面具青年的衣領(lǐng)。
有些許粉白的花瓣落在他的肩上,更有種孤高凜冽之美。
他雖然看著不過是剛及弱冠的樣子,但已有種渾然天成的威嚴感。白衣青年懶懶散散地垂眸看了老人一眼,開口:“滾?!?/p>
老人覺得他應(yīng)該憤怒的,他已經(jīng)數(shù)十年沒有遭到這種粗暴的待遇了,可是他選擇順從地離開。說出來可能沒人相信,他看到那個衣著普通的青年時竟從心底里生出股頂禮膜拜的沖動。
再不離開恐怕就要丟大臉了!
“誒,你這家伙,怎么脾氣還這么大,居然對一個老人大喊大叫,請注意精神文明建設(shè)??!”
戴著狐貍面具的青年似乎和他很熟,開口調(diào)侃道。
顧離懶得和向易爭辯,神色平淡地將他放下:“該干正事了?!?/p>
“是是是,”向易非常不耐煩,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塵土:“既然我們已經(jīng)有了雙生契,那么從今往后我便為你做牛做馬,以報你幫我越獄之恩?!?/p>
“也行?!?/p>
“好家伙,你還真是不要臉?。∥揖碗S便說說的。”
雖然嘴上是這么說,但是向易的聲音還是很快活的。
“不過,”玄衣青年話鋒一轉(zhuǎn),言語中多了幾分認真。
“你教我的那個陣法是不是還沒完善?”
顧離似乎早就預(yù)料到了他會有這個疑問,淡定開口:“你靈心沒了?”
向易覺得自己真是好脾氣,都到這份上了還能好好說話,壓抑著火氣道。
“你他媽知道陣法有問題,還教給我?”
顧離佛開肩上的落花,儼然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反問:
“不是你說只要逃出通天塔,什么后果都可以承受嗎?”
“你這是在偷換概念,”玄衣青年略略拔高聲音“那可是靈心!沒了靈心我以后就無法修煉了!”
顧離從空間戒指中拿出把紅色的油紙傘,撐開。
“你已經(jīng)是王境的強者了——而且,從今往后,你將不再需要靈心了?!?/p>
“對你來說,靈心是障礙?!?/p>
向易看著顧離突兀地撐起油紙傘,滿街都投來詫異的眼光。
反正靈心也不可能回來了,他一向是個心大的人,而且顧離有一句話倒是沒說錯——他已經(jīng)是一個王境的強者了。
這天下,能壓著他的人確實不多,不過生活總是不那么一帆風(fēng)順,向易的仇人全部都是帝境的高手。
血海深仇。
“話說正事是什么?這個臨海小城有什么特殊的嗎?”
顧離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淡淡道:“潮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