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抿了抿唇,拍了拍頭,拍散了混亂不堪的思緒,嘴角泛起一個苦澀的微笑,閉上了眼睛,起身拉開密碼箱在一堆化妝品里找出了壓在箱底的濕巾,撕開包裝,摘下碩大的黑框眼鏡,抽了幾張捏在手里搽了搽臉,然后丟在了腳邊,剩余的則隨手丟在了桌上。
戴上眼鏡,拉開窗簾,卻見夜色闌珊,月亮只瞥見一腳,溫柔的撩人。何洛嘴角才蕩出了一絲久別的笑意,雖然不深,也不知在想什么,但笑卻是自心口而來的。
也許是心底某處深藏的漣漪,何洛笑容滿滿蕩漾開來,嘴邊發(fā)自內(nèi)心想贊嘆夜色就要呼之欲出,天邊卻猛然響起一個閃電,把遠處照得白晃晃一片,像是死了一般。何洛笑容凝固在嘴角。發(fā)氣一樣把窗簾再度拉上,在窗下得墻角癱坐下來,嘴邊揚起一抹諷刺的苦笑。
猛然想起了那段日子。
男孩的名字叫楊琛。
她和他相遇在2018年的年末,2019的新元。
2018年。
掛斷電話,何洛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噼里啪啦的落在了臉頰上,引來了室友的詢問。
何洛抬起衣袖搽去眼淚,輕聲說了句。
沒事。
然后,在心里暗暗下了一個決定。期末考結(jié)束后,她是不回家了,也不會再問他們要任何一分錢,她要去賺錢,然后考取證書。
室友很擔心何洛,但看到那姑娘擦干了眼淚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也沒說什么。
離期末考試結(jié)束只有幾天了。
何洛在一個求職軟件上細心編輯了自己的簡歷,求職意向是酒吧服務(wù)員。
這個是不好的職業(yè)。
但工資高,上班八小時,有三四千,包吃住。
放假時間兩個多月,對于何洛來說再好不過。等到開學之后課余周末再做做兼職,可以賺夠她下半年的生活費了。
一連幾天,何洛投遞了好幾家,一邊備考一邊忐忑不安的等著錄取成功的通知。期間也有加了幾個人的微信,但工作都要交什么錢,何洛想了想就算了。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在何洛期末考試結(jié)束的前一天,收到了消息。
招聘何洛的是一個比何洛還小的男孩子。聊過之后,何洛決定去面試。
服務(wù)員,不需要任何費用,包吃住,底薪三千五,兩百的全勤。
期末一結(jié)束,男孩就和何洛約好了去火車站接她。何洛收拾了東西,
在下午四點前到了火車站等待著。
終于,在經(jīng)過一個小時的等待后,何洛等來了男孩以及和男孩同行的另外一個人。
那個讓她萬劫不復(fù)的人。
24歲的楊琛。
彼時的何洛才19歲。
楊琛一開始是冷漠的。
直到,面試之后,何洛發(fā)現(xiàn)哪里不是她可以的地方,自己不行,恐懼,徘徊,無助。
那些男人的眼神讓她害怕。
面試的地點是穿過喧囂的音樂歌舞后的一個辦公室里。
辦公室里的長桌邊坐了好幾個油膩的中年男人。還有幾個像是小混混一樣的人事工作人員,以及一些和她一起來面試的其他人。何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填寫著面試單。豆大的汗珠滴著浸在內(nèi)搭的黑色針織衫上。
她還聽到兩個男人說,大學生什么的,挺好。何洛知道不是什么好東西,腦子里亂糟糟的想著脫身的辦法。
這時,楊琛站了出來,說不行,她是他女朋友什么的,吵架了之類的話,帶她離開了那個地方。
何洛感激不盡。
卻不知她早已成了楊琛眼中的獵物。
脫離困境的何洛松了口氣。但馬上又迎來了新的問題,去坐火車已經(jīng)不可能了,她要怎么辦。
身上的錢只有一百多了,只夠回家。
何洛窘迫極了。
而楊琛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給她訂了酒店給她一個人住。而之前招聘她的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那一夜,因為害怕何洛徹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一早,何洛打開門時,門外站著一個人,一個提著米線,包子,煎餃,稀飯,米粥和豆?jié){的人。那個人是楊琛。
一月的天冷的不行,楊琛的鼻尖凍的通紅,耳根也是,發(fā)絲也有些許凌亂,清秀高冷的臉上也連帶著鋪著一層看不見的寒霜。何洛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手腳間有些不自在,還有些抗拒。
她不知道這個人來這干嘛,明明昨晚說了,早上她自己回去的,現(xiàn)在又買來了這些東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盡管如此,何洛心里依舊對這個解酒她,關(guān)心她的楊琛有了些莫名親近的喜歡。
心動。
門是楊琛主動說話,何洛才抿了抿唇拉開一大半讓楊琛進去的。
楊琛把亂七八糟的早餐放在桌子上,揉了揉凍紅的耳根與鼻尖,點燃了一根煙,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指了指桌上的早餐,淡淡的說了句。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葷的?油的?淡的?甜的?就隨便買了一些,都是小份,你挑自己喜歡的吃就行。
語氣淡淡然的,讓人聽不出絲毫東西。
末了,像是知道何洛會拒絕一樣,又加了句。
不用不好意思,吃吧,女孩子按時吃早餐對身體好,養(yǎng)胃。
然后,搬了搬椅子,轉(zhuǎn)向了窗外。
何洛摸了摸胃的位置,眼神閃爍,她從小就是個氣性大的人,一氣還不吃飯,久而久之就有了胃病。
楊琛雖然是無心的話,但卻讓何洛的嘴角揚起了卸下防備稱之喜歡的笑容,竊笑著吃了兩個包子喝了米粥。
吃完后,何洛轉(zhuǎn)頭看向了楊琛,楊琛手里的煙還在燃著,但沒有放到嘴里,煙灰也沒有彈,從她的位置看去,正好可以看到絲絲香煙飄出窗去。
何洛并沒有說話,說自己已經(jīng)吃完之類的,但楊琛好像知道一樣。轉(zhuǎn)了過來,說了句,吃飽了嗎?
語氣依舊是淡淡的,漫不經(jīng)心的,但何洛還是覺得這個人真的好關(guān)心他,而且,知道她在想什么,怕什么。
何洛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成熟吧。
能看穿任何人或事的成熟。
后來,才知道,這只是一個一事無成,一敗涂地的男人慣用的欺騙十八九歲小女孩的手段。
是刻在骨子里的手段和對獵物的了解。
無所謂成不成熟,就是不要臉的茍活。
他們窮,不丑,但虛榮又恰好被人傷害欺騙過,就變得怨天尤人,堂而皇之,毫無良心,救世主一樣的去欺騙毫不成熟的少女,一副解救其他無辜男孩的模樣,打著扼殺壞東西的口號,破壞別人人生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