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樹下.

聽風(fēng)吹過草叢發(fā)出的簌簌聲.擋住月亮的濃云也被吹散.那銀色的月光灑在月桂樹上.翠嫩的綠葉被風(fēng)吹的搖搖欲墜.樹上的花朵被路過的商人摘下做成花環(huán).給他心愛的女人帶在頭上為她加冕.樹根下的土被螞蟻拱起一個窩.在地底迷宮忙碌的搬著.商人的馬兒由于長途跋涉而已經(jīng)餓得不行的肚子.低下頭去吃那剛剛破土而出的嫩草.兔子從樹后露出毛茸茸的腦袋.紅彤彤的眼睛看著商人和他的愛人.也是不懂歪歪腦袋.馬兒吃飽了揚起頭.漂亮的黑色鬃毛那是它最驕傲的.兔子受驚慌張的跑進樹林深處.

那是一座小鎮(zhèn).太陽落下后月亮升起后.小鎮(zhèn)格外的熱鬧.一群人圍在一起跳著優(yōu)美的舞蹈.那熊熊燃燒的篝火照的人們臉蛋通紅.他與她也加入這場晚會.似乎都不知疲憊的唱著跳著.連太陽悄悄爬上偷看都不知道.他與她踩著升起的太陽離開這座小鎮(zhèn).

他第一次見她就在那顆月桂樹下.那太陽公公慢悠悠的落了下去.黃昏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她挎著樹枝編制的草籃.籃子里放滿了新摘的鮮花.她正努力踮腳去摘月桂樹上開的好看的月桂花.那被她手指輕輕掛蹭掉的花瓣.落在泥土里沒了顏色.她感受到后面有人在看她.她回了頭被他嚇到驚慌的逃走.后來他總在這個月桂樹下偶遇她.也看過月桂樹的花開花落.

那是他看著葉落聽著收音機慢慢對我講的故事.

我做了一個夢。

我是個優(yōu)秀的審訊師。年輕時老局長給我的評價很高，總是拿我跟氣血方剛初入社會的毛頭小子相比，拿我菜他一腳火氣。曾經(jīng)有人說我坐在審訊室時像是一只狐貍，緊盯著已經(jīng)慌亂了陣腳的獵物，不放過一舉一動甚至每次呼吸，狩獵時自信且勢在必得的狐貍。

辦公室被敲響，進來的人有點局促。我明白肯定有事，放下手里的文件詢問怎么了。一隊的案子進入了瓶頸期，證據(jù)零散搜集了大半，只差嫌疑人一條口供說明來往犯罪過程就可以蓋棺定論。案子很簡單，是一個母親為了自己長期遭受欺凌的女兒，殺死了欺凌的小混混。她的女兒膽小怕事，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向老師傾訴的時候。老師以“在忙”“一個巴掌拍不響”為由搪塞過去。無數(shù)次女孩躲在被窩無聲的哭泣，被眼淚沾濕枕巾，還有身上只增不少的淤青匯聚成了一條名為仇恨的河流，堅定了一個母親的決心。終于在一個下雨的夜晚，小混混在校門口與幾個兄弟喝的酩酊大醉，走到回家必經(jīng)的小巷里。小巷拐角的路燈壞了看不清路，他根本沒有預(yù)測到早就埋伏好的危險馬上來臨。

小混混的尸體在幾天后的垃圾箱里被找到，身軀已經(jīng)高度腐爛，蛆蟲和蒼蠅環(huán)繞飛舞。被老鼠和流浪的貓狗啃食，漏出點點白骨。

線索明顯目標(biāo)明確。林浩帶著一隊很快鎖定了嫌疑人和基本證據(jù)，審問時卻出了問題。母親對此事拒不供認，自言自語說自己是個瘋子，答非所問耍無賴。所以才來請求我的幫助。我點點頭，拿著保溫杯和文件夾，落座在審問室里。對面女人散著頭發(fā)，看起來確實與瘋子沒兩樣，嘴里嘀嘀咕咕聽不清，但又能捕捉到幾個音符，是在哼唱著兒童的歌謠。但我看清了她的破綻。

“你女兒說你是個好母親，她問我你最近過得怎么樣?！?/p>

“但我沒法定義這句話的好究竟是什么意思?！?/p>

我冷靜的語氣緩緩道，拿出保溫杯向前去。撿起掉在地上的紙杯，看樣子是先前有人給她倒的，結(jié)果被打翻，地上還有未消失的水漬。我把保溫杯里的菊花茶給她倒了一些，然后仰頭喝了口。返回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翹足不語，一瞬間周圍無比的安靜，像是時間停止了一般。但女人握著自己的手臂，指甲嵌入皮肉里流出一行血。渾身顫抖的盯著我，她咬著牙在做最后的抵抗，我知道這是她最后的防線，而且馬上就破防。

“好吧。看來你沒有像你女兒那樣好。我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的問題了。”

說完就要離開，我剛整理好文件起身，就聽到了身后從細微再到喊叫的哭聲。穩(wěn)住腳步回頭，我在女人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中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又喝了一口茶水，這次真的離去。走出門時女人的哭喊那樣尖銳，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著自己的話語，撕心裂肺響徹整個走廊。是那樣無助絕望還帶著不后悔。

「我是個母親！我是個母親?。。?！」

我也是個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