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帷幕緩緩升起時,他即將演奏出最完美的樂章, 最開始座無虛席的場地,早已化成一片廢墟。
“曉!”
“到!”
“最近有個新的異想體,需要你去研究,注意安全?!?/p>
“好,知道了?!睍砸桓毙牟辉谘傻谋憩F(xiàn)。也對,她已經(jīng)連續(xù)幾天加班了,完全沒有時間干其他事情,她感覺她的腦子里灌輸著兩個字:加班。
雖然她表面上沒說什么,但她內心一直感到非常憤怒,恨不得把主管拉出來痛罵一頓,再狠狠的打一架。當然這種事情她可干不出來,她也絕不能干,這樣的話,她可是會被“辭退”的,只有死路一條,她也只好忍氣吞聲。
她快步的走向收容室,心里異常的煩躁,總想把這里的一切所殺死,這樣她也不會受困于這里,還被人壓迫。
進入收容室,迎面而來的是一位長相像指揮家的異想體,她身穿白色燕尾服,手里拿著一根指揮棒,有著灰白色短發(fā),眼睛上戴著一副單片眼鏡,眼鏡上還帶著一個黑色的音符;她舉止優(yōu)雅,說話斯文,連一開始憤怒的曉,也感到心安,內心感到平靜。
其實曉一開始并不太看出她的性別,眼睛和嘴巴涂抹著非常重的黑色,看上去不男不女,只因為聽了她的聲音,曉才知道了她的性別——她的聲音聽上去很細,聽上去就像是女性的聲線。
“你好,小姐,請容許我打擾您幾分鐘。”
“可以。”
“是這樣的,我需要您的配合——如果你愿意。當然,就算你拒絕,這也并不能讓我先行離開——一切都是為了工作。請你好好配合?!?/p>
沉默樂團沉思了一會,才緩緩說出了一個字:
“好?!?/p>
“好的,請問你了解你自己的故事嗎?”
“故事?你是指我的過往嗎?”
“算是。”
“……”沉默樂團閉上了嘴,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又好像不是,總之,她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曉看出了她的心思,決定退讓一步:
“噢,你也可以講講你所知道的事情——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講出來就行?!?/p>
對方依舊保持著沉默,看樣子是堅決不打算說些什么。
曉嘆了口氣,一副很為難的表情:
“小姐,你這樣讓我很難辦啊,你只管說點什么,不用管其他的,這可是我的任務,我只求你配合點,或者你可以談談你自己——你的身份、背景之類的,拜托了?!?/p>
霎時間,沉默樂團猛地抬了起頭,張口說話:
“我是一名指揮家,我是樂團中不可缺少的角色,你要想想,如果一個樂團當中沒有指揮家,那么音樂,也會變得雜亂無章,因此,一個好的指揮家非常重要。要判斷一個好的指揮家,非常簡單,你只需看看他那五分鐘之內能否與其他演奏者達成同步,便能即可判斷出來;如果指揮家沒有指揮好樂團,那演奏出來的音樂也同樣糟糕。再說……”沉默樂團開始講解著指揮家這個職位重要性,看樣子她講的非常投入,完全沒有察覺到曉在旁邊一副非常頭疼的表現(xiàn)。她想,這大概就是專業(yè)人士的講解吧,講解的非常到位,但是她一個字都沒聽懂,甚至不想繼續(xù)聽,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終于,正當沉默樂團滔滔不絕地講解著一大堆話時,工作時間到了,這代表著曉能出去了!
曉表面上故作鎮(zhèn)定,實則內心欣喜諾狂。但她還是抑制著自己的情緒,假裝冷靜的對沉默樂團說:
“工作時間到了。那么小姐,我出去了?!?/p>
“好的,我親愛的聽眾?!睍钥粗聊瑯穲F有些失望的臉,笑著說了一句:
“沒事,我會回來的?!?/p>
文森看他面前的收容物,一時陷入了沉思:
對方長像帥氣,戴著眼鏡一樣透明的物品,一雙藍色深沉、憂郁的眼睛,胸前有著一個藍色的心形,背后背著一堆像腿一樣的東西,一頭淡藍色的短發(fā)。此時他正笑瞇瞇地看著文森。
他長相確實讓人心動,可文森卻想:
為什么這年頭連異想體都長的比人好看?
當然,他也是問過琳這個問題,琳回答是說,這是因為認知濾網(wǎng)開到了最大,防止他們工作時瘋掉,才會讓他們看起來個個眉清目秀。
但琳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文森差點抄起武器:
“只要開了認知濾網(wǎng),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比他們好看的?!?/p>
文森表面上雖沒說什么,但他心里已經(jīng)在咒罵琳了。
文森有些不知所措,正考慮著問些什么的時候,對方卻先開了口:
“先生,你已經(jīng)在這家公司工作多久了?”
“嗯……可能一年了……反正待的時間已經(jīng)不短了?!?/p>
“是嗎?那么,你對這家公司是否覺得滿意或者知足?”
“怎么可能會感到滿意?!每天都要面對各種異想體,幾乎每天都要加班,甚至可能會因為一個小失誤就會把異想體放出來,受到上級的責罵,還要去鎮(zhèn)壓異想體,我……”文森突然意識到自己失了態(tài):自己面對的可是異想體,連忙端莊態(tài)度,閉上了嘴
對方正聽著自己說話,因為自己的突然沉默感到不解:
“怎么不繼續(xù)說了呢?‘我’后面呢?”
“后面沒什么了,”文森咳了幾聲,“請問你能否好好配合我工作,快點完成任務。”
“行啊,反正我正無聊著呢?!?/p>
看著對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文森開始懷疑他是否信的過。
“那么,你是否了解你自己的故事呢?”
“自己的故事啊……抱歉,我還真沒什么故事?!睂Ψ降恍Γ瓉砜粗纳囊暰€轉向了另一個方向。文森朝著他的視線望去——是天花板。文森思考著他是否也在崇尚著自由——當然是,哪個異想體不希望有朝一日能離開個公司,出去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去做他們以前想做沒有完成的事情,他又何不是呢?只不過現(xiàn)在是因為困在了這個像個囚牢的公司里面,而出不去。
“先,先生?”
“啊,對不起,我剛才走神了,你問你的吧,我都盡量回答?!彼难凵褚琅f瞄向天花板。
“可是先生,你一直走神的話,我很難辦的。”
“呃,實在是不好意思。”
“沒事,我能夠理解你。在公司待久了,自然會懷念以前、向往自由了——我就是這樣,當然,其他人也是。所以說,這沒什么?!?/p>
“那么,你信仰過什么東西嗎?又被人所信仰過嗎?那感覺如何,滋味又如何?”
“我不知道,也沒有信仰過任何事物。”
“那對你來說,應是未知的,但我曾也成為過人們的信仰,也曾成為過人們的唯一精神支柱,一個極樂世界,是否存在?如果存在,那里會存在著什么,存留了些什么?這都是一無所知。對此,我擁有了屬于我自己的信仰。”
“只有,只有信仰才是真實存在的,是真正能夠感知到的,是能夠觸摸到的,是我們都擁有的!”
“那么孩子,加入我們吧,”他做到文森的耳邊,輕輕的說,“去到一個極樂世界?!?/p>
文森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并非是嚇到了,而是對于對方的轉變迅速而震驚到了:從剛才那幅憂郁的模樣,突然轉變成一個瘋子,這讓文森難以接受。
當他走出收容室的時候,他依舊是那副沉浸在震驚的模樣。
羅絲正在思考著一個問題:為什么異想體居然被允許放出來?
對于這個答案,羅絲的內心很清楚。這當然是因為來自于異想體他們自己的反抗,才換取回來出去的寶貴機會。他們每天能出來的時間也就這么點,他們自然要珍惜。那么那些A級異想體呢?
他們當然不能出來。因為他們的危險程度遠遠要高于其他異想體,沒有一個是老實的,要是輕易的把他們放出來的話,可是會造成一系列的連鎖反應。所以說,是絕對不能把他們放出來的。
當然,也不是完全不行。只要保證自己能在不惹事的情況下就能出去,不過,他們當中沒有一個愿意擔保。
那自然而然,那些a級異想體,就會被默認為不能出去——即使自己擔保了。
“羅絲,你在發(fā)什么呆呢?”
一句話打斷羅絲的思緒,羅絲扭頭一看,是安然。
“啊,沒什么。對了,你找我干什么?”
“哎呀,當然是因為工作。趕快走了?!?/p>
“好。”
“果然,亡蝶葬儀你不管怎樣都會被輕易的打敗?!?/p>
“你別說風涼話了,我要死了!”
“死了就死了吧,這事跟我沒有關系?!?/p>
“喂!你別走啊!救命??!”
“好吵,誰在那叫的?給我閉嘴!”安然突然出現(xiàn),并及時制止了憎惡女王的行為,讓剛從鬼門關回來的亡蝶葬儀撿回了一條命。
“嚇死了,我以為這就是我最后的人生了?!?/p>
“你是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我有那么恐怖?”
“我不覺得碰了一下你的蝴蝶結嗎?不至于要殺了我了吧?”
“你還敢說,要不是你碰我蝴蝶結,我的發(fā)卡也不至于被你踩碎?!?/p>
“哎呀,我都道歉了,大姐你就饒了我吧,你不至于那么小心眼的,對吧?”
“哼!”憎惡女王松開了抓著亡蝶葬儀脖子的手,獨自一人走開了。
曉又一次的進入沉默樂團的收容室,又再一次聽沉默樂團的一大堆話。但在臨走時,沉默樂團突然笑了出來,露出了令人不寒而粟的微笑。
“曉,你怎么回事?沉默樂團跑出來了!”
在中央本部,一名身穿白衣的指揮家,正開始了演奏。
第一樂章——Adagio
沉默樂團指揮著,也不知哪里冒出了一位演奏家,那悠揚的音樂,簡直令人陶醉,陶醉于其中,無法自拔。
但曉知道這家伙是個大麻煩,必須得趕快把她鎮(zhèn)壓回去。
她手起刀落,拿著正義裁決者朝著沉默樂團攻擊,她看得出來沉默樂團受到傷害,于是攻擊的更加猛烈,想要把這個麻煩迅速解決。
但很不幸,她已經(jīng)錯過了時機。
第二樂章——Sostenouto
第二位演奏家,也緩緩升起。旁邊的文職,已經(jīng)死到一塌糊涂。而與此同時,曉也發(fā)現(xiàn),自己的攻擊已經(jīng)對她不管用了。
此時,其他人也陸續(xù)到來,也拼命的朝著沉默樂團攻擊,曉卻意外發(fā)現(xiàn),只有幾個人的攻擊才有用——那些人都裝備著黑傷武器。
第三樂章——Accelerando
隨著第三位演奏家的升起,明顯音樂的節(jié)奏加快了許多。此時,已經(jīng)有一些人支撐不住倒下去了,現(xiàn)在能夠造成的攻擊,似乎只有精神了,也只有寥寥幾人的攻擊才有用。曉的內心感到十分煩躁,也非常焦慮。
第四樂章——Stringendo
第四位演奏家,也終于升起了。樂團演奏出了除了他們以外無人能表演的天籟之音。按照曉的推算,沉默樂團她果然只受到了紅傷。
終章——ConFuoco,MaNonTroppo
琳突然下令,讓他們全體到另一個部門。
良久過后, 他們聽到音樂結束的聲音和陣陣鼓掌聲。再回到中央本部,沉默樂團已經(jīng)不見了——她回到了自己的收容室。曉感到不可思議,內心十分觸動,甚至不明白她為何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么?
“文森,過來一下,說個事情?!?/p>
“怎么了?”
“你應該記得……艾米麗吧?”
“當然,我還記得……是自殺。”
“我想請你去調查碧藍新星,他似乎在引誘別人向往著一個不存在的世界,最近,有些人私下組織一些和他們一樣志向的人,說什么要把自己獻給那個叫碧藍新星的異想體,希望你能好好調查,以及,保證好自身安全?!?/p>
“……是?!?/p>
“先生,你又來了,來找我做什么呢?”
“不,我不找你做些什么,聊聊天而已,沒什么?!?/p>
“先生,是希望找人聊天嗎?”
“是的?!?/p>
“好的,我也愿意和先生聊天。”
“你覺得你的存在是什么?”
“是那些人的精神支柱,是他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是他們永遠的希望。對他們來說,我是那夜空中,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指引著他們前進的方向,找到生活中僅存的希望,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只有活了下來,才能考慮其他事情?!?/p>
“當然,也沒必要局限于生活之中,你也可以去感受精神上的享受,靈魂受到洗滌,一身輕松。但這,只是短暫的享受,并不能使你遠離苦海,你依然會被生活壓的喘不過氣來?!?/p>
“那么,那最好的辦法是什么呢?是死亡。只要你死了,你就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了,并且,你會感到非常輕松,能遠離這個該死的公司,不再受到公司的支配,難道,這還不行嗎?”
文森似乎明白了,那是人到底是為了什么才會組成組織。
“所以說,先生,死亡是很輕松的,能讓你遠離苦海,你為何在猶豫呢?”
——他一直在洗腦其他員工,讓他們相信死亡后會有一個極樂世界。
這一點文森雖然很明白,但是,與其一直待在公司里出不去,死亡不妨是另一種解脫,或許,他說的是對的,死亡或許真的有那么好。
文森笑了笑,自己已經(jīng)很明白他的意圖,他該走了。
“文森……碧藍新星他……出逃了?!绷_絲小心翼翼地說著。
“是嗎?”文森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實則他的內心已經(jīng)高度緊張了。
“文森,你有沒有覺得周圍好安靜?”羅絲察覺到了異常。
“難不成……是那個家伙干的?”
“應該是?!?/p>
“??!”
突然間,在他們的身后傳來一聲慘叫,那是一個文職,他正試圖抓著墻壁,他能感覺到有一股引力在他的身后,但他這樣的舉動只是徒勞,最終,他還是被吸了上去。
“那是什么?”
“這不可能……為什么會這樣……”
“你們兩個,還不快去鎮(zhèn)壓!”琳的突然出現(xiàn),讓他們被嚇一跳。
“是!”
在福利部,有一個東西,似乎正在吸收著什么。隱約可以看到,他吸收的東西,都是人。
碧藍新星正飛快的吸收著文職。他的表情猙獰,正放聲大笑,隨著他吸收的人越來越多,他的笑聲也愈發(fā)猖狂。
他站在中央,大聲地說著:
“來吧!我的殉教者們,跟隨著我來到另一個世界——一個美好的世界!”
“該死的,竟如此猖狂!”清鶴咬牙切齒,他沒有想到這個異想體竟如此放肆——竟當著他們的面說出這種話。
“那么,開始鎮(zhèn)壓?!绷绽淅涞卣f。
所有人都沖了上去,各自用自己的武器攻擊著碧藍新星……
“結束了……那家伙滾回收容室了吧?”
“那貨已經(jīng)回去了,回去我把他的門給釘上,我倒想看看他是如何出來?!?/p>
“呃,那招沒用?!?/p>
“我當然知道。”
“文森!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安然大喊著,所有人都聽得到。
“我……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有什么用!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你還想怎么樣?”安然死死拉著他的衣領,滿臉憤怒的瞪著他。
“安然,冷靜點,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那也無法挽回了,與其在這里發(fā)泄自己的怒氣,還是好好收拾收拾吧。”琳環(huán)顧著四周。
“切!這次先饒過你?!卑踩凰砷_了手。
文森整個人癱倒在地上,這個身體都在顫抖著,他看著自己手上的血跡,完全不敢想象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如果剛才自己發(fā)現(xiàn)了碧藍新星的異常,或許這次的損失也不會那么嚴重。
他整個人懊腦地跪在地上,一想到剛才的事故,他怎么也原諒不了自己。
“好了,文森,這事也怪不了你,要怪就怪那個異想體吧?!绷_絲蹲下來,摸了摸文森的頭。
“謝謝……”文森輕聲地說。
文森覺得他永遠不會忘記這事,
永遠,
直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