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十三雙手拖著羊腿，像拎著一把青龍偃月刀，走進一間裝修過很多次的屋子，迎面一個吧臺。羅老師正在吧臺稀里呼嚕吃泡面，CD連著電腦音箱，放著凄涼的歌曲。

張柏芝悲泣著唱：

?

心痛得無法呼吸，?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跡。?眼睜睜地看著你，?卻無能為力，?任你消失在世界的盡頭。?……

?

羅老師抬頭看到劉十三，目光轉(zhuǎn)到那條羊腿，艱難地咽下滿口面條，一臉震驚：“去你媽的，誰讓你送羊腿的，我怎么可能買得起?！?/p>

劉十三不說話。

羅老師看看自己的面，說：“欠你一箱方便面的錢，下個禮拜再結(jié)賬好不好？”

劉十三不說話。

羅老師把面一推，沮喪地說：“分你兩口?！?/p>

劉十三說：“程霜呢？”羅老師說：“她媽今天來，把她接走了?！?/p>

劉十三遲疑一下，說：“她生病了嗎？”

羅老師望著他，說：“你是不是知道點什么？”

劉十三不說話。

羅老師蹲下來，平視劉十三，握住他的胳膊，輕聲說：“昨晚開始發(fā)燒，通知了她媽。她只能待兩個月，山山水水的空氣干凈，說不定有幫助。本來就是聽天由命的事情，至少這個暑假很開心，對不對？”

劉十三避開她的眼睛，低頭，說：“那看樣子不會再來了?！?/p>

羅老師說：“病好了會來的吧?！?/p>

劉十三沒有抬頭，因為眼淚突然掉下來了，小男孩的傷心一顆顆砸在地上。他沒擦眼淚，用力拎起羊腿，靠著吧臺放下，又遞給羅老師一張字條：“羅老師，您能替我送給她嗎？這是紅燒羊肉的做法，我采訪外婆的，寫得很詳細。外婆說，羊肉補氣。”說完劉十三轉(zhuǎn)身就走，因為他眼淚一直流。

羅老師喊住他，也遞給他一張字條，說：“程霜給你的?！?/p>

走出羅老師家，劉十三聽到CD機換了首歌。他有部隨身聽，和一堆零花錢買的卡帶，所以他能聽出來，這是孫燕姿的聲音。

孫燕姿沒有哽咽，而且歌詞那么簡單，然而他很傷心。

我也知道，?

天空多美妙，?請你替我瞧一瞧。?天上的風箏哪兒去了，?一眨眼不見了。?……

劉十三打開程霜給他的信紙，幾行很短的字。

?

喂！?我開學了。?要是我能活下去，就做你女朋友。?夠義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