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溫室,賀老師問她怎么稱呼。
“姓葉?!?/p>
賀老師點點頭,捧著骨灰盒坐下。
“石碑存一半靈魂,盒子存另一半。所以,我也不光會去石碑那兒講,也會在溫室里講?!?/p>
“京子,葉女士來看你了。你啊,每次見到生人,就想著躲起來。”
葉女士也坐下,看著那骨灰盒,心生憐惜。
“她生前愛干凈?”
“是的,我想她會喜歡聽我講《狂人日記》,哪怕她需要安靜消化。”
“裴成澤擾她清凈時間,想來她在世的時候也聽了不少閑言碎語。她以為她的沉默能夠換來對等的安靜,只不過,適得其反?!?/p>
賀老師輕輕撫摸著盒子,仿佛顧京現(xiàn)在就趴在他的大腿上,和他,和葉女士侃侃而談。
他明明有信心治好顧京,卻被裴成澤搶先一步。
也許是第一印象,又或許是他那一年都在搜查資料。
“沒能得到京子的信任,我真的是一個很失敗的父親?!?/p>
“不,賀老先生,您是一個很體貼的父親。顧京會喜歡您的,顧京肯定是敬愛您的?!?/p>
賀老師擺擺手,他其實什么都明白。
顧京回不來,惡人懲罰再多少年,顧京依舊回不來。
葉女士看著精致的骨灰盒,她以為,這樣的審美,一定就是顧京的審美。
“有時候還真想看看她。以前穆珩就老是跟我提起她,我想看的時候他又說照片都已經(jīng)扔了?!?/p>
“你們離婚了?”
“是的,他上次對您的不尊敬,導致我們吵了很久的架,最終還是以他個人素質(zhì)不夠為由,離了婚?!?/p>
賀老師點了點頭,葉女士也沒有多待便回去了。
監(jiān)獄里,裴成澤在摸魚,李書珩只想著表現(xiàn)好點。
“做這些有什么意義?”
“至少不會太無聊。你啊,要比我多干十五年呢?!?/p>
“嘁,那還有人無期呢?!?/p>
“裴成澤,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沒有錯?”
“李書珩,你也犯了錯,我們是一路人,你別用這種過來人的語氣跟我說。你那些毒雞湯我才不想聽。”
“裴成澤,你是不是覺得你高人一等?”
“呵,我爸可是開公司的老總,我是富二代,我爸總有一天會贖我出去!”
“在監(jiān)獄里,你想知道外面的事物會很難。但是呢,如果我是你父親,我的兒子犯了錯進了牢,還是重罪,我肯定會申請斷絕父子關(guān)系?!?/p>
這話一出,裴成澤總覺得很有道理。
但他依舊沒有消停。
也是,才幾個月,他心里怎么可能服氣。
一年過去了,穆珩和新妻過的很好,穆媽媽也心滿意足地抱上了孫子。
只是新妻覺得穆珩沒有自己的車和房,多少有些怨氣。
故此,穆珩努力賺錢,現(xiàn)在房價飛漲,就算有李書珩的工資抵著,也只能付得起首付。
“沒關(guān)系,50平米我們?nèi)藟蜃×??!?/p>
穆媽媽知道,這是要她獨守空房。
穆媽媽去監(jiān)獄看李書珩。
“對不起,那十年來,我自認為對你已經(jīng)盡力了,我也為我所犯下的罪行得到了懲戒。出來之后,我可能賺的比以往要少,這九年,委屈你了?!?/p>
穆媽媽太信任李書珩了,一直以為當年是顧京自導自演,冤枉李書珩。
“真是愚蠢?!?/p>
新妻搬出來后,總是在穆珩面前吐槽穆媽媽。
“你在說什么呢?”
“怎么?都搬出來住了,還遮遮掩掩的干什么?在你媽面前,都抬不起頭做人了。這要是擱十年前,那還正常,現(xiàn)在啊時代不一樣了?!?/p>
新妻描眉畫眼的,他們這是要出去吃飯,穆珩也沒讓她不畫,新妻愛美,哪怕是產(chǎn)后她也堅持祛除妊娠紋,瘦身減脂。
“你媽媽我算是看明白了,就單純一戀愛腦,但也可以說是沒腦子。不過,她教出來的兒子,貌似并沒有被帶壞。聽你媽媽說,你那個前妻,是因為不能生孩子才離婚的?”
穆珩突然覺得,自己的媽媽才是最離譜的那一個。
“不是,是我的問題。因為我妹妹去世了,去看她的那天,有點上頭了,就說了些不合適的話?!?/p>
“哼,你倒是挺會攬責任的,看樣子,也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反倒是上梁不正下梁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