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素來波瀾不驚的一張臉?biāo)查g僵住,張了幾次嘴都沒說出話來,仿佛失聲了一樣,半個音節(jié)也發(fā)不出來。
娜娜出奇的冷靜,低頭看著尚未有任何異樣的小腹,
娜娜應(yīng)該有三個月了,這兩個多月的例假都沒來,一開始沒當(dāng)回事,這兩天覺得不太對勁了,就買了驗(yàn)孕棒查了一下。
結(jié)果顯而易見,如果查出來不是的話,她也不會要秦羽陪她去趟醫(yī)院了。
良久,秦羽問,
秦羽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么辦?
娜娜我不知道。
說完這話,娜娜仰頭看向秦羽。
從剛剛她叫她‘姐’開始,她才意識到自己在面臨人生抉擇的時候,第一次可以有人和自己一起分擔(dān),盡管她分擔(dān)不了自己的痛苦,但她可以分擔(dān)自己選擇人生的道路的艱難。
如果她愿意,這個抉擇甚至可以交給她來做。
因?yàn)樗钦娴牟恢涝撛趺崔k。
秦羽捏緊了拳頭,
秦羽我不建議你要這個孩子。
娜娜如果我想要呢?
剛剛說不知道怎么辦,可當(dāng)秦羽給她建議的時候,她卻反口了。
孩子是誰的她再清楚不過,她不愛張世澤,一點(diǎn)兒感情都沒有,也沒有為他生孩子的打算,只是知道這個生命在孕育的時候,她忽然有種血脈相連的特殊情愫在暗潮涌動。
如果不是秦羽找到她,她原本以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親人了來著。
但秦羽卻不能一直陪著她。
這一瞬她忽然覺得,如果自己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撫養(yǎng)長大也是好的。
最起碼這么大的一個世界上,人生海海,終于有個人和自己相依為命了。
秦羽沉默了幾秒,
秦羽如果你真的想把他生下來的話,我會幫你,但你不能在這里再待下去了。
單親媽媽在燕京生活原本就不容易,娜娜雖然人脈廣,但是如果她想要好好撫養(yǎng)孩子的話,那必定不能再做這一行了,離開夜總會,她將什么也不是。
到時候孩子的身份問題就成了一個難題。
娜娜 不能再待下去了么?
娜娜忽然有些失神。
她不是心血來潮,自然也是考慮過這些問題的,孩子想要平安健康的長大,有一個正常的生活,總不能從小就知道自己的媽媽是夜總會的女人。
養(yǎng)一個孩子對她們這種女人而言,比普通人要艱難的多。
娜娜我再想想吧。
秦羽嗯
秦羽‘嗯’了一聲,
秦羽那我明天陪你去醫(yī)院做檢查。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在自己的人生中充當(dāng)著自己故事的主角,悲喜都是自己的,熱鬧的都是別人的。
在人生的轉(zhuǎn)折路口,做一個什么樣的選擇,就注定了之后什么樣的人生。
——
翌日,燕京又下了一夜的雪,不過早上的時候已經(jīng)停了,環(huán)衛(wèi)工人和燕京戰(zhàn)區(qū)的人在路邊清掃,掃雪車趕在上班高峰期之前將路面打掃的干干凈凈。
顧夢湘坐在車?yán)铮瘹忾_得很足,但韓東旭依然不放心她,硬是給她蓋了一層厚厚的毯子,悶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車子開出莊園的時候,她眼中難得的浮起幾分光亮,有種自由的熟悉感。
外面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好像一點(diǎn)點(diǎn)的跟記憶中的某些場景一一吻合起來。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記憶中一直有一個夢里的身影追隨左右,手心是溫?zé)岬?,好像曾?jīng)有人牽著自己的手從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走過一樣。
顧夢湘問,
顧夢湘能開窗嗎?有點(diǎn)悶。
旁邊傳來韓東旭的聲音,
韓東旭就快到了,外面剛下過雪很冷,吹一吹要感冒了。
顧夢湘沒說話,只是望著窗外最高的那棟大廈失了神,喃喃道,
顧夢湘我好像看過這個logo標(biāo)志。
順著她的目光往外看,韓東旭看到了IM集團(tuán)大樓,目光晦暗了幾分,將她身上的毯子拉了拉,故作從容道,
韓東旭是很出名的一個珠寶品牌,你有很多這個牌子的首飾,熟悉也很正常。
顧夢湘 是嗎?什么首飾?。课矣袉??”
韓東旭有的,都在家里。
顧夢湘在哪兒???
她的刨根問底讓人不安。
韓東旭攥緊了手指,已經(jīng)有些不耐了,
韓東旭都收起來了,等我回去找給你。
顧夢湘皺了皺眉,沒再追問下去。
和韓東旭相處久了之后,她漸漸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經(jīng)常推諉一些事情,用一些模棱兩可的話來搪塞自己,明明說的是要幫助自己恢復(fù)記憶,可是他主動提起過去的事情的時候卻很少。
唯一翻來覆去講了很多遍的,就是他們在讀同一所大學(xué)的時候戀愛的故事,畢業(yè)旅行的故事,而到畢業(yè)旅行之后就戛然而止。
再追問他他便說那個時候已經(jīng)結(jié)婚了,結(jié)婚到現(xiàn)在有了女兒小橙子。
可是結(jié)婚以后也該有故事的。
每年的下雪天,小橙子所說的家人一起堆雪人的故事里面她沒找到自己的身影。
窗外的IM集團(tuán)大樓漸漸后退走遠(yuǎn),但是即便走了很遠(yuǎn),還是可以看到閃亮的logo,讓她久久的不能挪開目光。
如果此刻她回頭,就會發(fā)現(xiàn)身邊這個男人的眼中滿是不安全感。
偷了別人的東西,都是要忐忑不安的,因?yàn)槟阒?,終有一天這樣?xùn)|西你會失去,但你并不知道會在什么時候,也不知道會以什么樣的形式。
終于到了醫(yī)院。
下車前,顧夢湘被裹得幾乎密不透風(fēng),帽子圍巾口罩,甚至還有一副足以遮住她半張臉的碩大墨鏡。
顧夢湘外面沒有這么冷吧,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韓東旭你身體還沒好,不能吹風(fēng),聽話,戴著。
顧夢湘拒絕不了,只得裹著這副怪異的打扮跟在韓東旭的身后進(jìn)了住院部去看孩子。
小橙子在兒科的住院部,住的是VIP病房。
一直到進(jìn)了病房,顧夢湘才將圍巾帽子這些障礙物都摘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聞到一股醫(y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氣味。
韓東旭握了握她的手后往床邊走了走,聲音很溫和,
韓東旭小橙子,媽媽來看你了。
小橙子剛睡醒,睡眼惺忪的,看到顧夢湘也沒什么太大的反應(yīng),嗡嗡的叫了一聲,
小橙子媽媽。
顧夢湘忙應(yīng)了,
顧夢湘嗯,我在,還難受嗎?
小橙子乖巧的搖搖頭。
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場景顧夢湘覺得是熟悉的,但是潛意識里卻告訴她,這個時候的小橙子應(yīng)該向她張開雙臂,撒嬌用哽咽的聲音喊著要“抱抱”。
但小橙子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