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澤蒼瀨坐在狹霧山的那個小木屋里，透過

窗戶看著太陽一點點被地平線吞噬。等太陽只剩

下一個小指寬的時候，師傅便會從西邊的小路回來。

被鱗瀧左近次帶回來的這兩年來，北澤蒼瀨一直做著重復(fù)的事情，起床、砍柴、做飯、訓(xùn)練、等師傅外出回來。

他不理解這樣重復(fù)的意義，也不想理解。他只關(guān)心天邊的云霞和流動的溪水，還有登上山后便能隱隱約約看到的大海。

鱗瀧左近次在收留北澤蒼瀨時，便告訴他自己是鬼殺隊的培育師。

這是個有鬼存在的社會，他們會在在深夜的最陰暗處，露出獠牙和利爪，伸向不幸的人。而鬼殺隊就是在黑暗中拯救人類，斬殺惡鬼的人。

“但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北澤蒼瀨揮著手中的刀，心想：

“人類也并不是什么善類啊?！?/p>

鱗瀧左近次說，在鬼殺隊的隊員，大多都是被鬼傷害過，對鬼有憎恨之情的人。

“那被人傷害過的人呢？”北澤蒼瀨問：“那些被凌辱、被虐待、被欺瞞的人呢？”

“師傅，人類也有窮兇極惡之徒啊?！?/p>

鱗瀧左近次看著自己的徒弟，陷入了沉默。

看著桌子上的飯菜，北澤蒼瀨百無聊賴的數(shù)起了碗里的飯粒。

今日師傅回來的時間著實有些晚，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北澤蒼瀨推開木屋的門，坐在門檻上望著漸漸消失的晚霞，再看夜幕降臨，星光閃爍。桌上的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終于在小路的盡頭看見了忽明忽暗的燈光。

鱗瀧左近次提著燈籠，另一只手牽著一個小孩子。

北澤蒼瀨知道，這個小木屋的飯桌上該有三雙碗筷了。

“師兄好！我叫錆兔！”

錆兔小師弟似乎每天都很有活力，嘴里念叨著“男子漢”便沖出門去。北澤蒼瀨別無他法，只能跟著他跑出去。

北澤蒼瀨知道，這個師弟身上有著他所沒有的東西。錆兔有自己的目標，自己的信念，自己為之努力的方向，也有著北澤蒼瀨所沒有的朝氣。

明明師兄弟只相差一歲。

北澤蒼瀨倒也不甚在意，心底也為錆兔帶來的朝氣而開心。

錆兔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哪怕遭受挫折也不會就此氣餒，更不會放棄，他身上有一股韌勁，他與生俱來的正義感，支撐著他走上劍士這條路。

這是蒼瀨所沒有的東西。

“師兄對鬼沒有仇恨嗎？”某天砍柴的時候，錆兔問蒼瀨。

北澤蒼瀨揮著斧頭，并沒有任何遲疑：“并沒有?！?/p>

“為什么？”錆兔扔下斧頭，朝著蒼瀨走來：“那種隨隨便便奪取人們姓名的惡鬼，將別人珍惜之人拆骨入腹的惡鬼，師兄怎么不會討厭仇恨呢？”

“可是在他們變成鬼之前，他們也是人啊?！?/p>

蒼瀨砍斷一塊木頭，說：

“而且，鬼吃人是為了活命，而人類對人類的虐待，只是為了泄憤而已，”

蒼瀨站起身來，看了一眼錆兔：“這么一想，那些窮兇極惡的人類，難道不比惡鬼更令人討厭嗎？”

一抬手，蒼瀨接住了錆兔向他扔來的木塊?？粗澩脩崙侩x去的背影，蒼瀨嘆了口氣。

鱗瀧左近次找到北澤蒼瀨時，他正在做飯。

“師傅，我知道錆兔在生我的氣，我一會兒便去向他道歉?！鄙n瀨一邊向灶臺里填木頭，一邊解釋道：“但是我要先把飯做好，不能因為我的過錯讓三個人餓肚子?！?/p>

“北澤……有的時候你真的太過于成熟了，”鱗瀧左近次嘆了口氣：“你們都沒有錯……”

“是我的錯，師傅，”蒼瀨把飯菜盛出來，說：“錆兔他還小，我不該這樣說他的信仰，他是個心有正義的孩子。”

但是，北澤蒼瀨與錆兔也不過相差一歲而已。

“你師兄他啊，”鱗瀧左近次坐在錆兔旁邊，說道：“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被關(guān)在籠子里，那家店的老板打算將他扔進海里。”

錆兔抬起頭，一雙銀眸驚訝地看著他的師傅。

“我問了店主原因，店主說他辦事不利，只是白吃他家的飯。”

“但你師兄那時候的身體狀態(tài)，已經(jīng)到極限了?！?/p>

“他只是端碗的時候不小心將菜湯撒了一點出來而已?！?/p>

鱗瀧左近次看著遠處，說道：“不要怪罪你的師兄，他所看到的是人罪惡的一面，貪婪的一面，嫉妒的一面，難免會對人類失望。”

“師傅……”錆兔低下頭，雙手攥著衣角：“我做了那么過分的事，師兄會不會……”

“剩下的事需要你自己去做了?！摈[瀧先生拍拍他的背：“走吧，去吃飯，你師兄已經(jīng)等你好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