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后他先是愣了愣,有些迷茫,似乎自己也不明白他說的是誰。
我身體一僵,死死盯著他的臉,問道:
“你是誰?”
他垂下眼簾,撇過頭,躲開我的視線。還是一陣沉默。
其實也不能怪我大驚小怪,畢竟這人看著那么年輕,大概跟我的年齡差不多。而且他又知道“吳邪”這個名字,還敢直接點名道姓。
在我映像中,除了父親的幾個很好的朋友和親戚,其他人都是叫他“小佛爺”。私下他們也不敢誹謗什么,這種事就算有也只會在心里。
我父親吳邪,與小花叔叔合稱“東邪西花”,道上曾今的“小三爺”,也是現(xiàn)在的“吳小佛爺”。
許是因為常年讀取費洛蒙,在外人面前他的性格是狠毒且陰邪的。惹了他,不是死就是殘。
雖然有胖子叔叔他們在,讓他收斂了一些,但還是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他們說,只有在“小哥”面前,天真無邪才會有了一些天真。也只是一些。
晚上我經(jīng)常能看到父親一個人坐在書桌前,手上拿著一把黑金古刀,小心翼翼的捧著,神情的那么的溫柔。這種樣子,我只有在這時候才會見得。
不,應(yīng)該不會這么巧。
我甩了甩頭,把那些不適時宜的猜想驅(qū)逐出腦海里。然后把手中的藥放在床旁的桌子上,轉(zhuǎn)頭看他毛茸茸的腦袋,像一只黑貓,好想揉一揉啊……呸,你在想些什么鬼東西!吳竹寺你清醒點,別他媽想對陌生人動手動腳的!
于是,腦子不正常的我裝作鎮(zhèn)定冷淡的對他說了一句:
“把藥喝了?!?/p>
然后落荒而逃般的邁著小碎步跑出了門。哦,我大概也知道剛才的自己有多傻/逼了。
直到感覺不到他的視線后,我才停下。覺得自己確實是有些唐突了,得找時間給他道歉。哎……
下午,有在這的伙計告訴我,杭州那邊有個盤口出事了。據(jù)說是有人聽說黑金古刀在我這,想要花重金買下。我手下的人也都知道這刀是我父親的遺物,對那人好說歹說,他偏不聽,就要帶人動手拆家伙。也許是我走之前叮囑他們不要隨便動手,要殺人也得經(jīng)過我同意。這不,還真沒動手。以前怎么不知道他們這么聽話。
我暗罵一聲“草”。外人怎會知道黑金古刀就在我這?除了父親的幾個關(guān)系要好且信得過的人和親戚外,就沒人知道這事?!?dāng)然,我手下的那幾個心腹都是父親他那一輩人的手下的后代,自然也是信得過的。畢竟都在一起出生入死好多年了,也不是什么貪生怕死、貪財之人。
回房叮囑了一下那撿回來的某人,“我回吳山居幾天,好好在這待著?!?/p>
不知道是聽到了哪個詞,這人破天荒的收回釘在天花板上的視線,不咸不淡的跟我對視了一眼,然后再次仰頭,透過天花板看著天。
“……”
其實我想問一下:大哥,你看到什么了?你是透視嗎?今天天氣……怎么樣?
我他/媽都要崩潰了,這人理我一下會死嗎?好歹我也是照顧了他這么久,為了他連家都沒回,這人怎么就不知道感激一下呢?就算跟我說句話也行???咋就一天天的跟天花板深情對視?這人怕不是個啞巴吧?
我看著他的側(cè)顏,頓了頓。哦不對,不是普通啞巴,是帥氣的啞巴。呸,不是。
我突然想起了他醒來的那天,他說了第一句話,也是至今為止在我面前的唯一一句話。
“吳邪”。
他喊了我父親的名字。
……
“小吳爺啊,這黑金古刀可是個好寶貝呢。既然您又用不上,那還不如賺些錢,賣給我們?!?/p>
????廳堂里,我坐在首座上,聽著下面的一老頭瞎幾把胡言亂語。待他說完,我默了半晌,才用食指關(guān)節(jié)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挑了挑眉,沒回答,而是反問。
????“黑金古刀?誰說刀在我這的,嗯?要是不在我這,那您這砸我盤口,該怎么賠?”
????“哈哈,小吳爺可真是說笑了。這黑金古刀,可是啞巴張的武器,以您父親跟啞巴張的關(guān)系,他走了,自然交由令尊保管。如今,小佛爺也去了,可不就是在您手上嘛?!?/p>
????最后這一句,他沒用疑問,是肯定的語氣。我心中有疑,他為何這么肯定刀會在我這……
????“哦?你為何這么肯定?刀不在我這,你應(yīng)該也知道,黑金古刀在啞巴張某次下墓時弄丟了。他在的時候都找不到刀,我父親,又怎會找得到?這個道理你自然是懂的?!?/p>
????那人見我仍不肯松口,皺了皺眉,不滿道:“小吳爺這是什么意思?黑金古刀也算是神器,若是賣給我們可是不虧的一筆交易,您倒不必如此隱瞞。再說,這刀的主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再藏著掖著,對您也沒有任何的好處。您再考慮考慮?”
????“噗嗤……”
????“你肯定他死了?”
????“呵,這么多年了,連小佛爺都死了,他怎么可能還活著?”
????搞笑,一個傻/逼而已,竟然妄想得到黑金古刀?我的心中仿佛有一團火,越燒越旺。黑金古刀,可是啞巴張留下來的唯一一個,代表他的東西。
“他們都死了,那您都是跟他們一個年代的,沒必要活著了?!?/p>
????他騰的站起身,用手指指著我,破口大罵:“吳竹寺!別給臉不要臉!你什么意思?!”
????我沒理他轉(zhuǎn)身向大門走去,“突然,好想去看看他……”我喃喃著。身后傳來不堪入耳的怒罵聲,隨即被人拖走,徹底閉上了嘴。
????說做就做,我獨自開著車,去了埋葬著天真的墓地。
????墓碑上黑白照里的人笑容燦爛,眉眼彎彎,又似曾相識。那是從箱底翻出來的,很早以前的照片了。早到什么時候呢?也許是他們還沒遇見的時候吧,但又好像是已經(jīng)遇見了很久。
????那時候,吳邪還是那個天真無邪,而不是后來城府深沉的小佛爺。
????
????我看著天真那頭軟毛,“像一只撒嬌賣萌的小狗……”腦海種不合時宜的想起了自己在長白山上撿到的那只迷了路的黑貓。
????“……什么毛?。俊?/p>
????我瘋了
????……
????我回到山下,卻沒在屋子里找到那只貓。
????
????不知為何,心里突然有些難受,像是有什么東西堵在了心口。不是個好征兆。我心說。
????下一秒,我聽見身后的不遠(yuǎn)處傳來腳步聲,很輕。還有血型味,很重。
????我把手伸進(jìn)寬大的袖子里,較長的兩根手指夾住了用紅繩綁在手臂上的刀片。閉眼,仔細(xì)聽。
????待腳步聲離得近了,我猛的抽出刀片,轉(zhuǎn)過身向那人投射而去。他側(cè)了側(cè)身,接住了我飛過去的刀片。我一愣,正想繼續(xù),卻看到那張活像死了老婆的面癱臉。
?????是那只貓
?????哦豁,打錯人了。完球……
????我收回手,尷尬的撓了撓自己的頭發(fā),“額沒認(rèn)出你,抱歉?!?/p>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頭看地板。
????“……”
????我*******去他大爺?shù)?,還換對象了?你是拋棄了那可憐的天花板,愛上地板了是嗎?這樣你家小情人可不高興了。
????我倆相對站著,一個看著對方,一個看著地板。行叭,敢情尷尬的是我自己,你還什么都不在意了。
????
????空氣中飄散著血腥味,他滿身的血污,我無奈的嘆了口氣。果然,出事了。
????自顧自的從角落的箱子里翻出醫(yī)藥箱,示意他隨便找個凳子坐下,然后我站在他身后,幫他處理傷口。
???
????……
????他身上好像在慢慢浮現(xiàn)出什么青色的痕跡,我停下動作,直勾勾的盯著那一大塊皮膚。
那圖案越來越清晰,似乎是紋身。我好像在哪里見過。是在哪呢……
????我的腦海里閃過一張圖片,是我在翻看我父親日記的時候,翻到哪一頁時夾在那的……
“臺階……血……青色……”我不由自主的喃喃出聲。那人好像是僵了一下,也可能是我的幻覺吧,轉(zhuǎn)瞬便沒感覺到了。
????等等,
我一愣
????“麒麟?!”
我把手中的東西扔在一旁的桌子上,急切的走到了書柜前,掏出口袋里的鑰匙打開了最上層被鎖著的柜門,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本被我封存起來的筆記。
????又回到那人身后,我從書中翻出了那張圖,跟他身上的紋身對比了一下,
????“這……”
???這,完全一樣。
????不對,不應(yīng)該,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但,也許真的是呢?
????我在那天壓下去的念頭此刻又措不及防地冒出來了。剛開始我很肯定的對自己說,這不可能,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巧合的事?
????可我又想到,父親的筆記上寫了,張家分本家和外家,旁系子弟的紋身都是窮奇,只有本家的,才是麒麟。當(dāng)然,只憑這個我是絕對不相信的。
????但是還有。在父親的筆記中,擁有麒麟紋身的,他已知的只有張日山這個九門協(xié)會會長和“小哥”了。
????張日山是不可能的,他沒那么閑跑到長白山。而且,根據(jù)筆記里的描寫,他身上的氣質(zhì)、相貌都不符合。還有就是……他沒有失憶的習(xí)慣。
????既然不是張日山,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這個人是小哥“張起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