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吒，我一直以為你該是個極規(guī)矩的人，原來是我想錯了么？”黃兒說到最后，眉眼竟帶了笑，看他的神色比以往更多了幾分柔和，“原來，你李金吒竟同我一樣，是個不將世俗倫常放入眼中的人吶?！?/p>

“是，卻也不是，”金吒答得有些模糊，他從前確實是一個無趣又循規(guī)的人，至于以后，若是能得她真心的愛慕，他便顛覆了這天庭律條又如何？“黃兒，那你對哪吒、天化青眼有加，也是因為他們一身反骨，與你志趣相投么？”

黃兒搖搖頭，一反常態(tài)地主動攜了金吒的手，說：“我?guī)闳€地方?！?/p>

黃兒駕云在前，金吒御風跟在她身后，她還是那身褪了戰(zhàn)甲的女武神裝扮，此刻立在云頭，更顯得英姿颯爽。金吒想，佛家講緣法，自己前生是佛前一條銀蛇，所以甫一出生就被天尊帶去修道，那黃兒呢，黃兒有前生嗎？

“這便是使我練就一身武藝，養(yǎng)了一身反骨的地方。你說我可愛，那不過是我裝出來的罷了，我只是不想再回到這暗無天日的鬼都。與其說我是對哪吒他們青眼有加，倒不如說我很羨慕他們啊?！?/p>

金吒隨她走在酆都往生河的岸邊，河里的惡鬼爭相朝他們撲咬著，他下意識將黃兒護在身后，黃兒卻不在意，繞過他蹲在圍欄前，金吒看惡鬼只是試探著上躍了幾次便潛在河底不敢出來，才收了護在黃兒四周的仙氣，陪她蹲了下來。

“謝了，他們剛剛是沒認出我，你看他們現(xiàn)在不就乖乖躲水里去了。”黃兒很快便恢復了日常的明媚容色，話語里還帶了幾分炫耀的意味，金吒便也跟著調(diào)侃她，“嗯，你厲害?！?/p>

黃兒笑笑，伸手便準備撫上欄桿上的凹痕，還未碰到時便被金吒握住了手，“別碰，若沾了冥河水，你這雙手是不想要了嗎？”他的話里少有地帶上了怒意。

“無礙，這冥河水對我早不起作用了。我七歲便被丟到這里來了，那時的惡鬼可一點都不怕我，我從前懶怠得很，學藝不精，連幾只惡鬼也殺不死，每次只能他們咬我一口，我還他們一刀，渾身被冥河水侵蝕得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只能趁午夜，鬼差押送新魂路過的時候，我將傷口用浸泡過冥河水的荼蘼花擦一擦，第二日便會潰爛，我就割掉腐肉，等著新肉長出來，被丟到酆都的前兩年，日日我都是這樣過的?！彼f話時小小的身軀靠著欄桿蜷成一團，金吒伸手攬過她，黃兒下意識地重新尋找倚靠，往金吒懷里鉆了鉆，待尋得個舒服的姿勢，她顫抖的身體才平靜下來。

“你知道嗎，金吒，這冥河水幾時會漲到多高，我比冥府的鬼差還要清楚，因為這里暗無天日，我只能靠這冥河水的水位來知曉鬼差何時會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