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罡風如同刀子,切割著楚浩懸掛在懸崖外的半邊身體。下方翻滾的灰白霧氣,散發(fā)著陰寒死寂的氣息,仿佛無數(shù)亡魂在無聲地召喚。上方,血瞳沙狼首領那龐大的暗褐色身軀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光,它居高臨下,熔巖般的血瞳中燃燒著暴虐、戲謔,以及一絲被螻蟻挑釁后的極致憤怒。滾燙的、帶著濃烈硫磺味的鼻息,如同兩道小型的沙塵暴,狠狠噴在楚浩臉上。
周圍的沙狼群發(fā)出興奮而嗜血的低嚎,獠牙摩擦,涎水滴落,緩緩逼近懸崖邊緣,只待首領一聲令下,便要將這懸掛的獵物撕成碎片。
楚浩的處境,危如累卵!左手緊抓的皮帶在巨大重量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隨時可能斷裂。右手緊握的長刀深深插入巖壁,是他唯一的支點,但虎口崩裂的傷口在重壓下不斷滲出鮮血,滑膩的感覺讓握持變得異常艱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被撞擊的內腑,劇痛如同跗骨之蛆。
然而,他的眼神卻如同淬火的寒冰,死死鎖定血瞳首領那雙近在咫尺的熔巖之瞳。恐懼?絕望?不!在那雙燃燒著熔巖的眸子深處,楚浩捕捉到了一絲極其隱晦的波動——一絲對剛才妖晶爆發(fā)出的高等氣息殘留的忌憚!以及…一種源于強大生物面對弱小獵物時固有的、近乎本能的輕蔑!
就是現(xiàn)在!
楚浩眼中厲芒一閃!他不再壓制懷中那枚滾燙到幾乎要將他胸口灼穿的三品妖晶!反而主動將僅存的精神力,如同引爆炸藥的導火索,瘋狂地注入其中!
“給我爆?。?!”
心中無聲的咆哮響徹靈魂!
嗡——!
赤紅色的三品妖晶驟然爆發(fā)出刺目的光芒!一股比之前強烈數(shù)倍、狂暴到極致的妖獸氣息,如同沉睡的兇獸被徹底激怒,轟然爆發(fā)!這股氣息古老、蠻橫、充滿了毀滅性的威壓,不再是之前那種溫和的共鳴或壓制,而是楚浩傾盡全力、以自身為媒介引導出的、一次性的毀滅沖擊!目標,直指近在咫尺的血瞳首領!
“吼——?!”
血瞳首領熔巖般的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它那龐大的身軀第一次出現(xiàn)了劇烈的、不受控制的顫抖!源自靈魂和血脈深處對高等存在的恐懼,被這突如其來的、近在咫尺的恐怖爆發(fā)放大了千百倍!它那強大而穩(wěn)固的精神鎖定瞬間崩潰,意識陷入了一片空白和本能的驚懼之中!這是高等生命對低等生命的絕對壓制,是刻在骨子里的烙??!
就是這致命的一瞬!
楚浩動了!他懸掛的身體爆發(fā)出超越極限的力量!借著右手長刀在巖壁上的支點,以及左手抓住皮帶的拉力,他的腰腹如同強韌的弓弦般猛地一擰!
整個人如同脫離弓弦的勁矢,竟在不可能的角度,從懸崖外側向上方、向著血瞳首領那因驚懼而微微暴露的、相對柔軟的胸腹要害,悍然逆沖!
“死?。?!”
伴隨著一聲撕裂風沙的怒吼,楚浩手中的黝黑長刀,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意志、以及對生的渴望,化作一道撕裂昏暗的黑色雷霆!刀鋒之上,甚至因為速度過快和力量過于凝聚,附著了一層薄薄的、因空氣劇烈摩擦而產生的扭曲氣流!
噗嗤——?。?!
利刃破開堅韌皮毛、撕裂強健肌肉、斬斷粗壯骨骼的聲音,沉悶而清晰地響起!滾燙的、如同巖漿般粘稠的暗紅色妖血,如同噴發(fā)的火山,狂涌而出,瞬間澆了楚浩滿頭滿臉!濃烈到令人作嘔的硫磺腥氣幾乎將他窒息!
“嗷嗚——!?。。?!”
一聲凄厲到足以震碎靈魂的慘嚎從血瞳首領的口中爆發(fā)!這聲音中蘊含的痛苦、憤怒和難以置信,瞬間蓋過了風沙的嘶吼!它龐大的身軀如同被天雷劈中,猛地向上弓起,熔巖血瞳中的光芒瞬間黯淡、渙散,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茫然!它那足以撞碎山巖的巨力,在這貫穿要害的致命一擊下,徹底消散!
楚浩一擊得手,沒有絲毫戀戰(zhàn)!長刀刺入的瞬間,他借助反沖之力,雙腳在血瞳首領劇烈抽搐的龐大身軀上猛地一蹬!
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向后倒飛!
目標,正是懸崖邊緣,那匹依舊在掙扎、后蹄幾乎懸空的疤面!
“疤面!撐??!”楚浩嘶吼著,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
疤面似乎感應到了主人的回歸,獨眼中爆發(fā)出最后的神采,發(fā)出一聲混合著痛苦與希冀的嘶鳴,拼盡全力將懸空的后蹄向上猛蹬!
楚浩的身體重重砸落在疤面寬闊卻傷痕累累的脊背上!巨大的沖擊力讓疤面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但它那如同鋼鐵般的四蹄,卻奇跡般地再次爆發(fā)出力量,硬生生將幾乎墜崖的身軀向后拉回了寸許!重新獲得了在懸崖邊緣的立足點!
而那頭遭受致命重創(chuàng)的血瞳首領,龐大的身軀在慘嚎中劇烈搖晃,熔巖般的血光徹底熄滅,只剩下死寂的灰暗。它踉蹌著后退幾步,最終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哀鳴,如同倒塌的山岳,轟然砸落在山道上,濺起漫天碎石和塵土!暗紅色的妖血如同小溪般從它胸腹的巨大傷口中汩汩流出,迅速染紅了一大片地面。
首領的死亡,如同抽掉了狼群的脊梁!
原本兇悍嗜血、步步緊逼的沙狼群,瞬間陷入了巨大的混亂和恐慌!它們看著倒下的首領,看著那個渾身浴血、如同魔神般騎在蛟龍馬背上的身影,那雙雙暗紅色的血瞳中,第一次被純粹的恐懼所占據(jù)!嗚咽聲變成了驚恐的哀鳴,包圍圈瞬間崩潰!
嗚嗷!嗚嗷嗷——!
恐懼如同瘟疫般蔓延,沙狼群再也顧不得獵物,紛紛夾著尾巴,發(fā)出驚恐的嚎叫,如同退潮般向著來時的沙暴深處亡命逃竄!只留下滿地狼藉的妖尸和那具龐大的首領尸體,以及山道上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
楚浩伏在疤面劇烈起伏的背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般的血腥味和灼燒般的痛楚。汗水、血水、污濁的沙塵混合在一起,將他染成了一個血人。他低頭看著手中那柄依舊滴落著暗紅色妖血的長刀,刀身幽冷,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驚心動魄的絕地反殺。
懷中的三品妖晶,光芒已經徹底黯淡,甚至表面出現(xiàn)了幾道細微的裂痕。剛才那傾盡全力的爆發(fā),幾乎耗盡了它殘存的所有能量。
他抬起頭,望向沙暴深處。狼群雖然潰逃,但那接天連地的沙暴之墻,依舊在緩緩推進,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此地,絕非久留之地!
“走!疤面!我們離開這里!”楚浩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他輕輕一抖染血的韁繩。
疤面發(fā)出一聲疲憊卻依舊不屈的嘶鳴,強忍著后腿撕裂般的劇痛和體內妖晶能量沖擊后的虛弱,邁開沉重的鐵蹄,沿著狹窄的山道,向著遠離沙暴、遠離懸崖的方向,一瘸一拐地、卻無比堅定地走去。一人一馬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風沙彌漫、血色浸染的山道拐角。
在他們身后,只有那堵依舊在吞噬天地的沙暴之墻,和山道上那具巨大的、漸漸被風沙掩埋的狼王尸體,無聲地見證著這場慘烈的懸崖之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