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別總用那種眼神看我?!?/p>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十分鐘,三十分鐘過去了。
三人組依舊沒出來。
渡離能感覺到廢棄工廠內的咒力波動,也更加確信了那只特級咒胎已經破繭而出,正精神飽滿的玩弄著一年級生們。
渡離……
居然讓一年級的去送死…還真有他們的風格呢。
正感概著高層無情的渡離忽然看到工廠門口出來了兩個人。
伏黑惠跟釘崎野薔薇。
那個容器殿后了嗎。
伊地知潔高釘崎君!伏黑君!
伊地知潔高在見到人影后趕緊幫受了傷的釘崎野薔薇進行簡易包扎,玉犬黑在門口仰天長嘯,稀稀疏疏的雨點落下,灰暗的天空如同壓在眾人心頭上的那抺沉重。
渡離伊地知,把釘崎送去硝子那。
伊地知潔高我知道了。
伊地知潔高點了點頭,抱起釘崎野薔薇往車子去,不一會兒就聽到了車子發(fā)動的引擎聲。
下一秒,一股更為強大的氣息冒出,渡離在心里默默嘆氣。
哈…這下可就頭疼了…
渡離你是要在這里等虎仗悠仁出來嗎。
現在的王應該在盤算著要怎么整人吧…動用私情讓五條悟把虎杖悠仁救下的伏黑惠估計是優(yōu)先對象吧。
渡離垂下眸,默默把帳的范圍擴大。
伏黑惠是的。
伏黑惠堅決的回答道,渡離也不管他,背靠著附近的柱子與伏黑惠一起等待。
渡離合上眼,細細感受著工廠內里的咒力變化。
渡離……
居然開了領域,好閑啊。話說把手指拿出來了啊。啊,停住了,是要換回去了?
…沒換回去?這可就糟糕了。
渡離睜開眼,看向門口仍在焦急等待的伏黑惠。
生得領域沒了,咒胎也沒了,但是更難纏的東西來了。五條悟回來了…會殺了我吧。
灰濛的天空下著小雨,伏黑惠沒等來全須全尾的虎杖悠仁,卻等來了寄宿在他體內的大惡魔。
宿儺喲,居然還在啊。
粉發(fā)少年的臉上多了幾道黑色的紋路,眼角下的副眼開啟,兩雙血紅的瞳仁正躍躍欲試的看著伏黑惠。
感受到強大威脅的伏黑惠僵在原地,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兩只眼珠死死的黏在宿儺身上,提防著他下步的動作。
宿儺但是你得等下,現在有更重要的。
宿儺越過了伏黑惠,走向廊下欣賞著雨景的美人。
渡離抬頭看向宿儺,櫻粉不再像死水一般平寂,而是帶有神采的。悲傷、高興、雀躍、懷念等一系列的情緒組合成一抺復雜的流光,無言的訴說著主人內心的情緒。
宿儺長大了呢。
看到那抺流光,宿儺說不心痛是假的,他養(yǎng)了這么多年的小孩長大了,卻不是他所希望的,無憂無慮的長大。
少年的手放在玫紅的發(fā)色上,溫柔而又久違的動作使渡離攥緊了衣袖,硬是偏過頭表示拒絕。
宿儺還在生氣呢?
詛咒之王一再放軟語氣,撩起一抺發(fā)絲放到嘴邊印上一吻。每每當渡離鬧情緒時,宿儺總會這樣哄她,讓她把臉轉回來正對著自己。久而久之,這便成了一個信號。一個詛咒之王甘愿服軟的信號。
渡離笨蛋…
渡離少有的情緒化了起來,薄薄的和衣掩蓋不住雖壓抑著卻依舊一抽一抽的肩膀,長達幾百年的飲食不定時讓渡離成了個骨架子,瘦削得讓人心疼。
這樣少有的,脆弱的渡離是伏黑惠沒見過的,他所不知道的渡離。
看著兩人如此親昵的舉動,伏黑惠皺起眉,總算明白了渡離不出手的目的。不幫助他們并不是因為五條老師的要求,而是渡離原本便是宿儺的人,算是他們的敵人,渡離為什么要幫助敵人,閑著沒事兒干?
宿儺怎么還是這么愛哭,別隨便就讓人擔心啊。
宿儺把手上的發(fā)絲撩到渡離耳后,親自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解開渡離的發(fā)髻,讓那頭長發(fā)順滑的垂下。
輕柔的化解開渡離緊攥著衣袖的手,宿儺抺去渡離手心中的月牙痕,把發(fā)簪放到渡離手中,鮮血沾到了素凈的銀發(fā)簪上,散出一股鐵味。
宿儺回去換個好點的,這個太丑了。
被遺忘許久的伏黑惠悄悄挪動了一下腳步,雙眼依舊釘在宿儺身上不放,心里警惕不減,甚至還冒出了一個詞:女兒奴。
宿儺轉身活動活動身子,四目骨碌碌的看向伏黑惠。
宿儺來,到你了。
渡離……
渡離把手中的發(fā)簪收起,把臉上不成器的表情抺掉,抬起頭來恢復成平常那個冷淡的渡離。
那邊的宿儺吧啦吧啦的說著代價什么的東西,毫無興趣的渡離理了理剛才被抓皺的衣袖,垂著眸恭順的站在宿儺身后。
宿儺用沾著血的手向后揮了揮,渡離會意,彎起膝蓋輕了輕的行了個禮。下一秒,窈窕的身影消失,只余下未燃盡的香灰被雨滴打濕。
渡離在工廠頂部站定,沒有了遮蔽物的遮掩,雨滴融進和衣里,很快便淋了個透心涼。渡離卻絲毫不在意,甚至在雨下反思自己剛才的失態(tài)。
渡離……
像個笨蛋一樣。
宿儺胸前的血洞看得人心驚,那是為了防止意識被隨便交換而做的保障。不過狠是真狠,虎杖悠仁一旦換回來就沒命了,也是可惜了這么一個少年。
下面的兩人打得激烈,戰(zhàn)況是宿儺的一面倒。即便現在的宿儺只有兩根手指的實力,也不是伏黑能抗衡得了的。
過了約莫七八分鐘,雨勢開始變小,那邊的戰(zhàn)斗也落了幕。
虎杖悠仁換回來了。
心臟開著血洞的少年終是倒在了伏黑惠面前。
渡離恭喜,他回來了。
渡離站在尸體旁,素來平靜的語氣聽上去有幾分諷刺。
伏黑惠…….
伏黑惠沒有回答,癱坐在地上敵視著渡離?,F在的他咒力見底,如果趁著現在攻擊他他一定必死無疑。
也知道伏黑惠肯定不會回她,渡離沉默著把虎杖悠仁的胳膊搬到自己肩上,扶著他站起。血液沾到已經暈至透明的白衣上,留下一道顯眼的痕跡。
渡離去治療。
渡離搬著虎杖悠仁停下腳步等人,明明看著很是吃力但當事人卻毫無壓力。
伏黑惠……
伏黑惠依舊沉默著,但卻誠實的站起身來,跟在渡離身后。
此時天氣已經放晴,兩人沉默著趕路,任由夕陽在他們身后畫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在攀上階梯時,伏黑惠停了下來,看著前頭搬著同期尸體的渡離開了口。
伏黑惠現在的學姐,是真的嗎。
伏黑惠垂著眸,掩蓋住了翠綠瞳孔的掙扎。向來刺手的刺猬頭此刻柔和了許多,不管他如何成熟也好,他依舊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孩。
伏黑惠以前的“神明大人”,是真的嗎。
耳邊忽然響起風鈴的聲音,伏黑惠恍惚中想起自己和伏黑津美紀也曾經做過一個風鈴送給“神明大人”,第二天“神明大人”便回贈給他們一個豪華plus的風鈴。
忐忑著抬起頭,伏黑惠便對上了那雙櫻粉瞳仁,是與五條悟的六眼不相上下的美,但其中蘊含的是伏黑惠望而卻步的空洞。
里面什么東西都沒有,彷彿已經喪失了對世間的所有期許一樣,蒼白的死寂。
渡離是真是假,又有何意。
渡離站在高處俯視著伏黑惠,背后的太陽光替渡離渡上了一層金光,倒真應了那句“神明大人”。
她已經忘了有多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上次好像還是在小海膽時期的時候。但她不是神明,是信徒。
一場對話被聊死,渡離轉身繼續(xù)爬樓梯,沒有注意到身后伏黑惠堪稱心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