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琛趕到醫(yī)院的時候, 以瀟就坐在醫(yī)院門口的長椅上,她手指間夾著一根煙,其它手指下意識輕輕避開,拿捏的動作都十分好看。 乍一看像是老煙槍,結(jié)果她斂眼,一口吸進去,立刻難受地嗆了起來。 穆琛趕緊上前:“小瀟瀟, 你這是在干什么?” 以瀟搖頭,還嗆著,快速擰滅煙。 “你怎么坐在外面?”穆琛沒心思問別的,“意呢?” 以瀟道:“還在急救室?!? 不知道里面有沒有人在照看,穆琛趕緊道:“那我先進去了?!? “嗯。” 穆琛匆匆離開, 以瀟看著被火燃過的黑色煙頭, 有些微微發(fā)神。 她只是等太久了,等得心慌。 然后忽然回想起上次看到沈終意抽煙的模樣,動作嫻熟,一看就知道碰過不少回。 他一向討厭煙味, 她就是想知道,這東西到底有什么好。 一點都不好。 她起身,把煙蒂丟進垃圾桶,想了想,又把那滿滿一盒煙和打火機一并丟了進去, 這才回頭走進醫(yī)院。 小輝在里面守著, 見到她忙起身:“以瀟姐, 您不是要出去透透氣嗎?這才幾分鐘就好啦?” “還沒出來?”她問。 小輝搖頭:“沒呢……我剛剛已經(jīng)打電話給劇組那邊,說暫時停工了?!? 以瀟點頭,穆琛從安全出口的大門走出來,手里拿著手機,顯然是剛打完電話。 他對上以瀟的目光,剛準備說什么。 急救室的燈終于滅掉,大門打開,護士們推著車從里面出來。 以瀟想也不想便走過去,她看到沈終意躺在上面,雙眼緊閉,頭部被纏滿了繃帶,嘴唇干澀得幾乎裂開。 她做了個深呼吸,往后退了一步,任由護士把車推走。 然后上前,聲音有些微不可聞的顫抖:“……醫(yī)生,他怎么樣了?手術(shù)進行得順利嗎?會有后遺癥嗎?他什么時候能醒?” 穆琛就站在她身后,見她把自己想問的都問完了,干脆閉嘴,跟著等待醫(yī)生回答。 醫(yī)生摘下口罩,一臉疲憊:“當然順利,沒什么大問題,后遺癥什么的,該等他醒了才知道。至于他什么時候醒……我沒辦法給你確切時間?!? 以瀟聽完,一直克制著的頭疼終于完全發(fā)散出來……連帶著腿都有些發(fā)軟。 穆琛見她沒說話,趕緊繼續(xù)問:“那有什么忌口的嗎?有沒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你跟著護士走,她們會告訴你。” 以瀟道:“辛苦您了。” 醫(yī)生走后,兩人一塊去了病房。 穆琛雖然常年在國外,但架不住他本事大,仍能在這個病房稀缺的年代拿到單人病房。 病房里,穆琛面帶笑容地聽完護士的叮囑:“好,我都記著了,謝謝?!? 護士走后,以瀟拿起剛剛讓小輝去買回來的毛巾,小心地牽起起沈終意的手,準備把在手術(shù)室里沾染的東西擦一擦。 “小瀟瀟?!蹦妈『鋈坏?,“不然你先回去吧,劇組放假,你不去照看袁俏嗎?” 以瀟道:“她多大人了,還照看什么?!? “你回去,我在這看著就行。” 以瀟抬頭,看了他一眼。 穆琛聳肩,倒也沒有要跟她打啞謎的意思:“是這樣,意在國外有一位心理醫(yī)生,這醫(yī)生名氣大得很,原本都退休了,當時要不是意的……媽媽,跟他有交情,他也不會愿意幫忙?!? “醫(yī)生,最不喜歡的就是不聽勸的病人……我怕他看到你,不開心,甩手不干了,那意就難辦了。” 以瀟看著他,等他把話說完。 穆琛笑容不減,“他認為,你會讓意的病情加重?!? 他嘴角的弧度跟以往一樣,但眼底卻沒多少親切。 以瀟卻并不在意,她慢悠悠地把沈終意的手擦拭干凈,然后起身,對上穆琛的目光。 “那先麻煩你照顧他了?!? 說完,她把毛巾放到桌上,拎起包包便走,經(jīng)過穆琛身邊時還帶起了一陣風。 穆琛瞪大眼,許久才回過神來,方才裝出來的虛假笑容盡收,回過神來后,怒氣沖沖地對著病床上的人道:“意!你快看看自己喜歡的都是什么人,你可真是——真是沒眼睛!” Abel來得很急,連酒店都沒去就打車來了醫(yī)院。 “你確定把他的情況給主治醫(yī)師說明白了?”Abel摘下帽子,問。 “確定、確定!”穆琛道,“你問了三次了,我有那么不可靠嗎?” “只是摔下樓梯,怎么會這么嚴重?” “撞到了椅腳,撞得不輕?!蹦妈≌f完,猶豫了下,問,“……Abel,意不會失憶吧?” Abel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哈?” “其實我想了想,失憶也不是壞事,你不是說嗎?小瀟瀟能幫他也能害他……他的病情靠你就夠了,以瀟那邊太危險了?!? Abel打開病房的門,安撫他:“你放心,意就算是忘了你,都不會忘記瀟的?!? 沈終意這一整天都沒醒過來,當晚,穆琛請了個護工來。 “你幫他擦脖子和臉就好,別的地方千萬別碰。”怕沈終意起床跟他算賬,他千叮嚀萬囑咐,“他醒了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如果明天下午三點還沒醒……你就先聯(lián)系醫(yī)生,我會馬上趕過來?!? 護工是職業(yè)的,四十多歲了,點頭:“好好好,知道了。” “走吧?!盇bel整理了一下衣服,“酒店都給我安排好了?” “好了……” 病房大門打開,原本說著話的兩人下意識抬頭,皆是一愣。 以瀟已經(jīng)換了一套衣服,她拎著一個塑料袋,另邊手抓著挎包的肩帶,對上他們的視線。 “要走了?” “……嗯?!蹦妈∩笛鄣?,“……你怎么又來了?” “守夜?!彼鸬米匀唬咽稚系臇|西往桌上一放,用英語問,“您好,您是Abel醫(yī)生?” Abel表情未變,挑眉:“你好,說中文就行。我會?!? “辛苦您跑來一趟,等他醒了,我再讓他給您打電話?!? 這反客為主的態(tài)度讓穆琛更驚訝了:“我安排了護工,不需要你守夜?!? 以瀟這才注意到病房里還有個人。 她笑笑:“抱歉,辛苦您走這一趟了?!? 護工:“這不行的呀,我們是有協(xié)議的……” “明白。”以瀟點頭,看向穆琛,“違約金找他要就行?!? 兩分鐘后,穆琛站在病房外,還有些懵逼。 反倒是Abel笑了一聲。 穆琛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Abel,你在笑什么?” “沒?!盇bel把自己的帽子擺正,“走吧?!? —— 沈終意是在半夜醒來的。 以瀟當時剛打完一個哈欠,病床旁邊亮了一盞小燈,剛好夠她看清手中剛打印出來的劇本。 她看得正入神,男人的手忽然伸過來,擋住了大半劇本。 “不是嫌戴眼鏡丑?還這么看書?” 以瀟一愣,瞪眼:“你醒了?” 她放下劇本,手忙腳亂地找醫(yī)生按鈕,“我叫醫(yī)生來……” “不急?!鄙蚪K意握住她的手腕,“你有沒有事……” 話還沒說完,他就摸到了她手背上的紗布,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沒事,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的?這么晚了,主治醫(yī)生應該已經(jīng)回去休息了?!? “那個人呢?!鄙蚪K意話里的溫度直線下降。 “什么人?” “傷你的?!? “……是傷你才對?!碧岬侥侨艘詾t就氣,“被警方控制起來了。” 沈終意道:“把我電話拿來?!? 以瀟拿棉簽沾了些水,無視他的話:“醫(yī)生說你暫時還不能喝水,拿棉簽給你沾沾,省得你嘴唇裂了難受?!? 她的動作很輕,蜻蜓點水般點在他唇上。 “你怎么不問問我,為什么在這?”她問。 “不問?!鄙蚪K意目光往下,“在看什么?” “公司發(fā)來的新劇本,看起來還不錯,我就打印了一份出來。” “袁俏的?” “嗯?!? “別接?!? “為什么?” “我最近有很多劇本要開拍?!鄙蚪K意說完,頓了頓,“幫我把病床抬高?!? “干嘛?” “在這個角度看你很丑?!? “……”以瀟翻了個白眼,把病床前端稍稍調(diào)高了些,“都是什么角色?” “女一?!? 以瀟:“……你這后門是不是開得太過分了點?” “不算是后門?!鄙蚪K意自然道,“我寫的女主都像你。袁俏……演你演得還挺像。” “……” 以瀟耳朵微紅,生硬的轉(zhuǎn)了個話題,“出了這事,拍攝全都放置下來了,你會虧不少錢吧?” 沈終意道:“大概吧。” “這事也有我的責任,是我拖累你?!币詾t道,“不如我單方面給劇組撥一些款項當做賠償?不過我比較窮,全部資金頂多就只能抵個器械租金……” 沈終意忽然停下動作,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男人的眼神深邃溫柔,把以瀟看得心里發(fā)慌:“看我做什么?” “那恐怕不夠?!? 沈終意忽然抬手撐著身子,借力靠近她,“不如這樣?!? 以瀟:“……哪樣?” “跟高中一樣?!鄙蚪K意慢條斯理道,“擁抱一次抵五千。” “?” “親吻一次兩萬……如果是你主動的話,我可以算你兩萬五。” “……” “我這傷看起來沒半個月好不了,耽擱的費用加時間,我們扣掉零頭,就算你一百萬?!? 以瀟跟他對視半晌,笑了:“哦——那要是睡一晚,能抵多少?” 沈終意笑容倏然消失,喉結(jié)緊跟著滾動了幾下。 他啞然:“……你怎么好的不學,壞的偏偏學這么快?” “我悟性高……” 以瀟還準備說什么,低頭一看,嚇著了。 “沈終意!”她手心抵到他臉頰,把人按回床上,氣道,“你能不能坐好!留置針都回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