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丑年11月初十,宜安葬。
一行只七八個人的送葬隊伍從一戶人家出發(fā)。死者也不過24歲的年紀(jì)。
死因是:自殺。
割腕死的,屋門反鎖,死在了自己床上,家里人當(dāng)時大概是忙著七嘴八舌傾倒自己的委屈,說著自己這些年多辛苦,仿佛誰的聲音大誰就最占理一樣。
等到終于有人想起來喊她卻沒有聽到應(yīng)答時,幾個“苦命人”才忽覺慌神。
她被遺忘的時間有些久,家里人破門而入后,她已經(jīng)沒有氣息了,她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只手放在被子里,露出來的那只手手腕上有一道長長的口子。
從那傷口的深度,就能瞧出她赴死之心有多么堅決。
血液以手腕為中心四散蔓延開來,開出了一朵盛放的紅薔薇。
她的面容還算安詳,舒緩的眉宇,微揚的嘴角無不顯示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是開心的。當(dāng)然是開心的,她尋到了自我的解脫。
倒是她的家里人,在看到這一場面時,第一反應(yīng)是確定一下她是否還有氣息,在確定她的確已經(jīng)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體后,緊接著竟是互相指責(zé)了起來。
“都怪你,都是你整天和我吵架,拉著一張臉,摔來摔去的,才把孩子逼到了這個份上?!闭f話的婦人是她的母親,看起來四十幾歲。面上皆是怒氣,倒是尋不到一絲傷心的樣子。
“難道你就沒有責(zé)任嗎?你不是總在閨女面前念叨你活得累,你不想活著想去死了?這下好了,她自己先走了?!?/p>
她父親說著說著竟是淚流滿面,不顧一床的血污,愣是把她的尸體死死地抱在了懷里。
卓月漂在半空中,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心想大抵上,她的父親也是真心疼愛她的吧。
“走吧”
一道清冷的聲音傳到卓月的耳朵里,她回頭看向窗外,便見一人站在自家大門外,一襲在這個時代極少見的素白長衫,腰間纏了條紅色的帶子。外面罩了一件同色系的寬袖長袍。
如瀑的黑發(fā)沒有絲毫束縛地披散下來,竟是比她垂在一側(cè)的胳膊還要長。
即便她左手撐了把純黑色的現(xiàn)代骨傘,但整個人看起來還是像是誤入時間裂縫,走錯了朝代。
她說走吧,她是來接自己的?看這一身白的打扮,難道是白無常?
卓月最后看了眼自己的父母,然后穿過窗戶,徑直飄向了門外那人。
到面前卓月才算是徹底看清她的長相,她的五官拼湊在一起就是一張婉約的古典美人的臉,偏生她骨骼線條硬朗分明,加上微挑的眼尾和輕垂的嘴角,硬是給她添了一份清冷疏離。
近看她的皮膚特別好,卓月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真的白的發(fā)光的人。
想來書上說的冰肌雪骨,遺世獨立說的就是這樣的美人了吧
卓月略帶幾分癡然的樣子看著眼前的清冷美人,嘴里不自覺得喃喃道:“原來白無常長這個樣子啊。真好看”
眼前人分明沒有張嘴,但是卓月還是聽見了她說了句話,自我介紹。
“我是桑酒。”
清冷淡然的聲音,和她出塵的氣質(zhì)簡直是完美搭配。
哦,原來不是白無常啊。卓月心想。
隨后也開口說道:“你好,我叫卓月?!?/p>
“我知道”
?
沒有給卓月解釋,桑酒直接把她收到了右手腕上戴著的玉鐲里。那玉鐲似是閃過了一道紅光,復(fù)又變回原來的純白色。
卓月剛被從玉鐲里放出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古香古色的房間里,而帶她過來的人正在她面前不緊不慢地泡茶,看起來十分的讓人賞心悅目。
“那個,桑九姑娘······”
看著她一副古人的做派,卓月不由自主的就想叫姑娘。
桑酒溫盞的動作未停。
“他們都叫我九爺?!?/p>
卓越一愣,九爺?這稱呼到底是誰起的?是沒腦子還是眼瞎?這么一個氣質(zhì)出塵的大美人,竟然叫她九爺?
不過再仔細(xì)一看,大美人的氣質(zhì)清冷,不怒自威,倒還真擔(dān)得起一句爺。
于是卓月叫了聲九爺,然后開口問道:“您是什么人???”
她本以為桑酒是白無常,特意來帶她回陰間的,結(jié)果她不是。
可她偏偏能看見自己,難道她是專門捉鬼的?看著也不像啊。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你只需要知道我受人之托送你最后一程就可以了?!?/p>
“受人之托?”卓月更摸不著頭腦了,“受誰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