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云雷這段時間一直留在京都,陸瑤有心去問,他就說有工作要忙,也不說具體是什么工作。
又過兩天,陸瑤在這邊的工作即將收尾,這天中午回來在酒店收拾行李,不多久張云雷也回來了,將陽臺曬著的衣服一一收回來,擺到床邊。
張云雷下午走嗎?
他一邊漫不經(jīng)心疊著衣服,一邊將眼睛暼秦陸瑤。
陸瑤將東西都整理好裝箱,拉上拉鏈之后推到套間外的沙發(fā)旁,埋頭“嗯”了一聲,又回頭沖他笑,
陸瑤嗯,你呢?
張云雷我也……回去有點事情需要處理。
張云雷聳聳肩,語氣輕松,表情卻僵硬。
陸瑤憋著笑,故作思忖著點頭,
陸瑤哦,這么巧?
她說完,順勢坐在了身后的沙發(fā)扶手上,一只凌空的腿晃晃悠悠的,難得透出幾分俏皮勁。
長發(fā)散落在女人肩頭,身后落地窗外浸染的陽光照在她臉上,這短暫的畫面看得張云雷失了神。
他眸光沉沉,拍了拍旁邊的床沿,
張云雷你過來。
之后聽著腳步靠近的聲音,男人低頭從懷里掏出手機,將屏幕劃開了又摁滅下去,
張云雷我聽說……安溪現(xiàn)在在晉城,我母親那里。
陸瑤將要跨進臥房的腳步倏而一頓,一只手下意識地搭在了旁邊的門沿上,身體直愣愣地站成了雕塑。
陸瑤陶莞爾告訴你的吧?
反應(yīng)過來之后,她繼續(xù)走近到他身邊坐下。
還沒等來男人的回答,床頭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陸瑤又起身去接,按下接聽之后淡淡喊了一聲:
陸瑤媽……
那邊陸母情緒正徘徊在崩潰的邊緣,一聽到陸瑤的聲音就再也繃不住了,斷斷續(xù)續(xù)地抽噎著:
陸母瑤,瑤瑤啊,媽對不起你啊。
陸瑤五指蜷了蜷,安靜地聽她繼續(xù)說下去。
陸母昨天,照相館的人打電話來讓我去取之前的存片,我聽你的,就把安言留在家里讓阿姨照顧,自己帶了安溪出門,誰知道到了那里,小張他媽竟然在……
電話那端,陸母哭得嗓子都啞了,她勉強說到了這里,后面就只剩下哽咽的哭聲。
陸瑤 我知道了,媽,您別著急,這件事情我會解決。
陸瑤聲音溫和,聽完只是簡單安慰了幾句,反應(yīng)冷靜到令陸母吃驚。
陸母 瑤瑤,孩子進了張家,還指望他們再送回來嗎?
老人家將手機拿得緊緊的,幾乎咬牙切齒起來,
陸母我去晉城,找那老家伙拼命去……
陸瑤 媽…
陸瑤騰出一只手來捏了捏眉骨,出言阻止下來,
陸瑤安溪是她的親孫女,單憑這一點,您就把心放進肚子里。照顧好安言,一切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她說完,在母親斷斷續(xù)續(xù)的嗚咽聲中掛斷了電話,之后站在那里怔愣了許久。
手機在她掌心被捏得隱隱發(fā)燙,她還尤不自知,仿佛陷入了某種難以自拔的情緒中,耗費了很大一番心力,才將眼底氤氳的霧氣遮掩下去。
而張云雷也在這時候恍然明白過來,她那天在游樂園里對他所說話里的深意。
他無言,只慢慢走到她身邊,喉嚨動了動,最終說不出一句話來。
陸瑤眸光沉了沉,開口時聲音暗啞到極致,
陸瑤云雷,你會理解我的對不對?
她抿抿唇,不敢去細(xì)想。
張云雷的心,霎時間揪成了一團。
諸多的情緒在翻騰,像是卷起了一場駭人的海嘯,再堅不可摧的心臟,也經(jīng)不過它的摧殘。
他將她攬在懷里,大掌緊緊用力,下巴磕在她的頭頂,小心翼翼地摩挲著
張云雷瑤瑤,真是對不起。
他的聲音也啞,因為隱忍得太過壓抑。
明明說好了,一切事情他都會解決,但對于母親的反對,他向來只能隱忍和逃避。在商業(yè)競爭中披荊斬棘的男人,最終敵不過生養(yǎng)他的女人。
所以最后,還是陸瑤出了手,這一次踏破了她的底線,犧牲了她本以為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僅僅是為了他。
張云雷明白過來,無法描述此刻的心情。
陸瑤依偎在他的懷中,心底過分壓抑,她也是冒了險,對最終的結(jié)局沒有多少確信的把握。
但是她想,為了張云雷,她必須走這一步棋。
陸母誒,我真不是個好媽媽。
她突然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假裝忙碌地去了套間外,將原本歸置整齊的行李箱又打開了,左右翻了翻。
張云雷轉(zhuǎn)身,踱步到床尾,靜靜觀察著女人忙碌的身影,這時候心底下定了某種決心,便沉沉地開口,
張云雷瑤瑤,即便必須要割舍,我的答案也是你。所以如果你覺得這條路走不下去了,就告訴我,我會把安溪送回你身邊的。
他的嗓音透著獨有的磁性魅力,陸瑤一聽,眼淚就骨碌碌滾落下來,一顆顆砸在那一堆凌亂的衣物上。
她說不出話來,只能抿著唇,用力地點頭。
——
陸瑤平復(fù)了心緒,在下午上班之前趕到摯恒,做最后的交接程序。
初步的方案設(shè)定在兩天前已經(jīng)遞交上去,陸瑤坐在黃總的辦公室內(nèi),看他抿唇端起面前的茶杯,輕啜了一口。
黃總你們的方案我很滿意,基本符合我最初的期許,還有一些細(xì)節(jié)方面的問題,我們后期可以再商議,下月初簽下協(xié)議,我想不成問題。
他微挑眉梢,眼神中透著滿滿的欣賞。
陸瑤雖然把握十足,但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敢徹底地松下這一口氣。
陸瑤 那就謝謝黃總的信任了。
她臉上的笑意漸漸浮起,繼而起身站定,
陸瑤季總還等著我回去匯報新的工作進度,這段時間多謝黃總的招待,我和小張他們下午就返程了。
黃總的目光跟著陸瑤的身段上移,聽到這里之后臉上的表情不覺僵了僵,似乎猶豫了一陣還是開口
黃總陸總不打算休息一晚,明天再出發(fā)嗎?
陸瑤 如果不是有公務(wù)在身,確實也想和摯恒的同伴們好好道個別。
陸瑤倒沒有多想,只當(dāng)是對方寒暄,回答的也就官方體面。
黃總瞬間了然她話里的意思,顧及著自己的身份自然也不會多做強留,只微笑著目送人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陸瑤重新回到車間,這時候廖秋和小張已經(jīng)收拾好了東西,將一堆資料抱在手里,就等著她過來。
陸瑤 都收拾好了?
她往辦公區(qū)域掃了一眼,輕輕一勾唇,
陸瑤那就走吧。
之后剛要轉(zhuǎn)身,就見廖秋耷拉著腦袋,往她身后指了指,一臉的警惕意味。
陸瑤些微垂眸,看見地面緩緩靠近的纖長人影,又聞見一股清新的香水氣味,不用多猜,也知道來人是誰。
于是一抬手,沖著兩人示意,
陸瑤你們先回酒店等我吧。
等兩人走遠(yuǎn)了,身后一身筆挺西裝的女人才越過陸瑤,走到她面前,
秘書陸總監(jiān),我們副總想見您。
張權(quán)的秘書,身量高挑,相貌端正,這時候看秦陸瑤的眼神并不夠友好。
陸瑤隨手,將旁邊辦公桌上散落的簽字筆插進筆筒里,之后作勢轉(zhuǎn)身,
陸瑤勞煩轉(zhuǎn)告,相關(guān)合作事宜我跟黃總已經(jīng)談妥,他想見我,實在沒有必要。
她近乎薄情,也是因為不堪張權(quán)這幾天的頻繁叨擾,明明話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他卻偏偏要裝傻,最后惹得身邊的秘書都開始不給她好臉色。
秘書話我已經(jīng)帶到,見不見是您的事情。
漂亮女人的表情比陸瑤還要冷漠,說完之后就神色倨傲地將雙手環(huán)在胸前,邁著闊步出去。
陸瑤啞然,旋即失笑。
不期然對方跨出門口之后又折返回來,倚在門邊冷冷地望著她,
秘書他沒有再要騷擾你的意思,只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人已經(jīng)在樓下咖啡廳,你不去他是不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