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尚睿的記憶里,還沒有見過這樣的宋苒。
戴著粉色可愛的面具,遮擋了大半面容,但氣場還是冷清的,孤傲的,以至于隔著喧囂人群,還是一眼就能認(rèn)出她來。
此刻,他也勾唇回應(yīng)著,
尚睿是很巧,宋小姐。
感受到異常氛圍的單先生很快收斂了他臉上輕松快意的表情,轉(zhuǎn)而恢復(fù)了嚴(yán)肅,冷眸半瞇,打量著來人。
這樣的情況下還能一眼認(rèn)出宋苒來,想必不會是一般認(rèn)識的關(guān)系。
尚睿倒是沒想到,宋小姐也是個有玩心的人。
繼而,再發(fā)話的還是尚睿,他始終面帶笑意,看眼前的女人將面具摘下,露出與往常無異的清冷表情來。
宋苒將面具盤在手心,手指無意識中繞了幾圈,那細(xì)長的扣帶就緊緊扣住了她的指尖,很快血液充盈,慢慢傳遞開一陣麻木的痛覺。
但她恍若未覺,笑容是淡漠而疏離的,
宋苒我的很多事情,都不必勞煩尚先生你知道吧。
頓了頓,目光淺淺下移,轉(zhuǎn)而落在他身邊的女人身上,眼底流露出輕蔑的光,
宋苒畢竟,女伴還在身邊,尚先生說話應(yīng)該注意分寸。齊小姐說是不是?
齊楓臉上那抹小小的詫異很快被遮掩,但面對宋苒,她始終還是心虛的。
尤其這話,除卻那個對各種緣由毫不知情的單先生聽不懂其中的含義,其他人都知道這就是宋苒的嘲諷和挖苦,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批判。
他們之間三人,誰才應(yīng)該是真正的女伴。
齊楓驟然失了底氣,緩緩松開盤在尚睿手臂上的素白指節(jié),正要徹底抽身之時,旁邊男人卻突然回頭,沖她勾唇一笑,將那只手又拽了回來。
尚睿 對不起,是我的疏忽。
順著宋苒譏誚的反問,他將那只手牢牢握著,誠摯道著歉,
尚睿只是在這里遇到宋家大小姐,多少有些詫異,你要是介意的話,我們就走吧。
說罷,便拉著她的手要離開。
抬腳邁步之時,不可避免地與站在宋苒身后的男人擦肩,他腳步微頓,側(cè)眸打量一眼,便笑著調(diào)侃。
尚睿這位應(yīng)該就是滬上單家的二少爺吧?拍賣會上驚鴻一瞥,就有勇氣從滬上追到京都來。但恕我冒犯一句,你對這位宋小姐恐怕是一無所知,不如到這里及時止損,還不至于最后落得滿盤皆輸。
單饒站定,不等他話說完,就被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氣勢所逗笑,于是便埋頭很不客氣地輕笑一聲,繼而轉(zhuǎn)過臉來,與那男人眼神對視。
兩個身高相仿的男人,站在來往不息的人流中,無聲地相互凝望一陣。
最后,視線沒有收回,男人只微張著唇齒回應(yīng):
萬能龍?zhí)?/a>明知道是冒犯的話你也說了,奈何得了我明知道會滿盤皆輸也要去做呢?
隨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便邪魅地一勾唇,順帶著故意朝后退了一步,將來人上下打量一遍,帶著半打趣又半嚴(yán)肅地提醒。
萬能龍?zhí)?/a>尚先生這話容易讓人誤會,還以為你是追求宋小姐不成,才找了身邊這位,又生怕我成了,讓你丟了面子。
尚睿的嘴角隱隱抽搐。
但內(nèi)心卻暗笑,說他追求不成?偏偏不巧,這個所謂他追求不成的女人,正是他尚睿法律意義上的妻子。
而她宋苒,表面再光鮮,實則也只是一個被丈夫嫌棄的女人而已。
尚睿那你隨意
話題到此,雖然惹得尚睿稍有不快,但也更加觸及到了宋苒的內(nèi)心,在那邊男人輕笑著回應(yīng)單饒一聲“那你隨意”的時候,女人的腳步也已經(jīng)邁開。
她沒說話,原本也只是想要回避這場毫無意義的口舌爭端,但在跨出幾步之后,隱約在周圍喧鬧的聲音中聽到身后尚睿繼續(xù)補(bǔ)充著什么,腳步瞬間便頓住了。
腦海中思路些微一轉(zhuǎn)圜,忍不住就笑了。
再回頭時眉眼微彎,半側(cè)著腦袋追問身后隔著幾米遠(yuǎn)的男人,
萬能龍?zhí)?/a>尚先生剛剛說什么?
她問這話的時候,頭頂恰好有一片絢爛的煙火綻開,還趕在路上的人忍不住駐足仰頭觀看,而唯有眼前的這兩個男人,眸光一瞬不轉(zhuǎn),都落在這個女人身上。
她的臉上被不斷亮起又熄滅的煙火照得忽明忽暗,她的眼底不停有絢爛的火光騰起,她站在那里,本身就已經(jīng)比一切風(fēng)景更有魅力。
在口中的詢問還沒有得到答案之前,旁邊的單先生倒是淡笑著亮開了嗓門,
萬能龍?zhí)?/a>聽尚先生的意思,我好想并不是你心目中合適的對象,是這樣嗎?
他嗓音渾厚,應(yīng)和著耳邊轟鳴的煙火聲,所說的話盡管已經(jīng)不夠真切,但最終還是落進(jìn)了該聽見的那個人耳中。
重新轉(zhuǎn)過身來的女人突然又將眉眼彎得更好看了一些,任憑鬢角的碎發(fā)輕撫著臉頰,她不輕不重,淡淡吐出兩個字來,
宋苒不是。
作勢打算朝他走去,不料想竟是男人的腳步率先跨過來,他步伐沉穩(wěn),眼底浸潤著柔和的光。
她沉眸以待,以為他會再說什么,不料想下一秒就感覺腰間被一道沉穩(wěn)的力量托住,再要反應(yīng)過來之前,那柔軟溫?zé)岬拇骄途o緊貼了上來。
并不霸道野蠻,更沒有侵略強(qiáng)占,只是極其紳士而克制的淡淡一吻,唇畔貼合兩秒之后,又緩緩分開。
但這樣的行為,已經(jīng)足以使在場包括宋苒在內(nèi)的人震驚。
而故作鎮(zhèn)靜的男人在與她分開,重新對上那雙疑惑中夾雜著慍怒的眸光時,瞬間就覺得脊背一陣發(fā)麻,好像心頭的兔子又睡醒了,正在歡快地蹦迪。
宋苒沒有察覺到眼前人的異常,因為緩過神來之后些微一抿唇,便悉數(shù)將那淺笑盈盈的目光用來與遠(yuǎn)處的男人對峙了。
她笑著,紅唇向上挑起,半提醒地開口:
宋苒我的私人感情傾向,用不著尚先生這個外人來暗自揣度。論人品、相貌或家世,我身邊這位單家少爺未嘗不能成為我選擇的對象。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特地將“家世”這兩個字咬得極重。
尚睿聽了,陰沉的臉上勉強(qiáng)不出半分的笑意來。
在對方還在屏息著,即將措辭反駁的時候,女人已經(jīng)又不動聲色地轉(zhuǎn)身,看向通往游樂園大門入口的那條路,淡淡囑咐一句:
宋苒我累了,回去吧。
盯著那一對逐漸遠(yuǎn)去的身影,尚睿淺笑著一勾唇,低眸也囑咐身邊的女人,
尚睿很可惜,這次的煙花錯過了,我們下次再來看吧。
齊楓自然也無心再去留戀煙花,被尚睿攥緊的那只手小小掙扎一番,掙脫開之后又雙手替他整理著外套的衣領(lǐng),同時淡淡一應(yīng)聲,
齊楓好,我們回去。
牽著手沿著已經(jīng)分外熟悉的那條林蔭小道往照相館去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低頭盯著自己不斷交替秦前的腳尖,像是不經(jīng)意地問:
齊楓宋小姐真的不愿意跟你離婚嗎
聽了這話的尚睿,眸光不由的一緊,但在昏黃的路燈下,他這點小小的異常完全不足以被旁邊的女人察覺。
于是淡淡應(yīng)一聲,
尚睿離婚了,她就少了拿捏我的最大籌碼,你覺得她會同意嗎?
頓了頓,又問她:
尚睿為什么突然這么問?
齊楓照舊低著頭,轉(zhuǎn)念又覺得尚睿的話說得有道理,便自顧搖搖腦袋
齊楓沒什么。
之后兩人沉默了一陣,一路走到照相館門前,男人在她額頭刻下輕淺一吻,
尚睿明天我來接你,回南城取了護(hù)照之后,我們直接從那邊飛紐約。
齊楓嗯。
齊楓淡淡應(yīng)一聲,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擺,
齊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