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先生見到宋苒,并不顧忌站在旁邊自家夫人的感受,兩眼總在放著光。
他從旁邊路過的服務生那里接了兩杯紅酒過來,其中一杯遞到了宋苒的面前,
史密斯先生我來這里兩個月,見過很多漂亮的女士,但都不像宋小姐這樣,奪人眼球。
男人說話總是不斷停頓,但這并不影響他樂于表達的欲望,話說完,臉上的笑意變得更加明顯,眼角皺紋也在逐漸加深。
宋苒接過酒杯,些微抬手示意,
宋苒史密斯先生也是風度翩翩,嚴小姐真是有眼光了。
余光特意掃過旁邊站著的女人,見她依舊似笑非笑,臉上沒有半分不悅的情緒。
她話里嘲諷的意味,對方不可能沒有察覺。
于是頓了頓,收斂了眸光,客氣道:
宋苒聽說史密斯先生最近的業(yè)務重點在京都,什么時候有空過去,一定記得知會一聲,我好提前準備,好好招待二位。
提及京都的業(yè)務,史密斯先生臉上的表情明顯透出幾分詫異,但也就一瞬間的事情,在余光察覺了旁邊夫人的臉色后,他又頗為官方地笑了兩聲,
史密斯先生一定,一定……
看得出來,事情如單饒猜想的那樣,史密斯本人對于京都的業(yè)務并不熟悉,這一切更有可能只是旁邊那位嚴小姐一人做的主。
大概推測到了想要的信息,宋苒臨告別前又些微收斂了目光,和旁邊靜看著一切的女人淺淺對視一眼,隨即淡笑,
宋苒那我就先失陪了。
話說完,些微一頷首,便抬腳向著宴會廳的深處邁過去。
等那抹身影慢慢消失在來往的人群中,史密斯先生的眉頭才慢慢皺起來,他換了英語同旁邊的女人交流,問她剛剛宋小姐的話是什么意思。
史密斯夫人你知不知道宋家在京都乃至于整個國內(nèi)有什么樣的地位?
女人輕挑眉梢,一臉傲慢地回應著男人的質(zhì)疑,
史密斯夫人我只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替你拿下了他們家大半流失的貿(mào)易往來業(yè)務……她想來探探你的底細,也是人之常情。
她一邊說著,一邊搖晃著手里漸空的酒杯,眼底逐漸浮起倨傲又冷漠的神色。
史密斯先生我可沒有打算,在這里耗費我太多的時間。
男人一雙深藍色的眸子顫了顫,隨即攤開手來,眼底浸潤著不滿的神色,
史密斯先生你最近的想法真的是越來越多了。
史密斯夫人行了……
隨后,也不等旁邊男人再說什么,她便極不耐心地蹙眉打斷,
史密斯夫人這個問題,等回去了我再慢慢向你解釋。
手里空了大半的酒杯轉(zhuǎn)動兩圈,她隔著那沾了酒漬的玻璃杯壁看到不遠處正朝著另一個方向走過去的男人,涂抹精致的紅唇突然向上勾了勾,史密斯夫人親愛的,我去見一位老朋友。
單饒在人群中終于摸索到了那道深藍色的背影,正抬腳打算追上去時,被旁邊猝不及防伸過來的一只手給攔住了去路。
他低眸,先是看了一眼那血紅閃亮的指甲,隨即又認出了對方手腕處的紋身,一柄精巧細致的桃花扇。
因而不用抬頭就認出來人,盯著那紋身淺淺一勾唇
單饒嚴小姐。
他也這么稱呼她。
但不過片刻的時間再抬頭,與她對視上眼神之后又改口,
單饒不對,應該是史密斯夫人。
面對單饒話里的譏誚,史密斯夫人面不改色,她緩緩收回那只凌空抬起的手臂,眉眼向上挑起,
史密斯夫人怎么,去找你那位宋小姐?
頓了頓,她將雙臂微微繞起,將男人上下打量一遍,
史密斯夫人那個女人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難道就是因為結過婚,所以更有味道一些?
單饒閉嘴。
戳中內(nèi)心,男人的臉色豁然冷了下來,眼底浸透著冰冷的氣息,
單饒我知道之前豐瑞的事情是你在幫尚睿,奉勸你一句,離宋苒遠一點。
話說完,垂在身側(cè)的一只手一緊隱隱捏成了拳頭,話是威脅的話,眼神里卻沒有多少威脅的氣息。
有的只有認真和嚴肅。
見他這樣,女人反倒笑了,將雙臂又緩緩放下,目光在他臉上停頓了很久,似乎在觀察什么。
時間停頓片刻,她才埋頭失笑,
史密斯夫人有趣的很,你們單家的兒子,看女人的品味怎么都這么奇怪,難道只有離了婚的女人才能入你們的眼嗎?
笑著笑著,臉上的表情又慢慢冷了下來,最后一絲笑意僵硬在嘴角,隨即目光一滯,細數(shù)道:史密斯夫人施然這樣,宋苒也這樣……
而男人這一刻的心臟猛然跳動起來,眸光顫了顫,耳朵里轟鳴著的只有兩個字——離婚。
單饒 宋苒離婚了?
史密斯夫人她不離婚,尚睿為什么要這么不計后果地對付她?你可知道,他以后在京都肯定是待不長久的,走這一步棋,代價可不小。
因為并沒有將這份詫異過于濃重地表現(xiàn)出來,以至于女人在下意識地回答之后才些微一頓,勾唇笑道:
史密斯夫人你不會連這些都不知道吧?
也就是說——
男人心底默默念叨,也就是說,宋苒的前夫是尚睿。
這么想來,之前很多怪異和不妥的地方就都有了解釋。
那天在游樂園夜場,女人面對擁著軟香玉在懷里的丈夫,還能表現(xiàn)得那般不動聲色,如今弄清楚了狀況再去細想,才覺得不可思議。
緩過神來之后,他按捺了心底里各種翻涌復雜的情緒,垂眸冷冷警告身前的女人,
單饒我不管你跟尚睿之間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對于宋家的事情,我只容忍你插手到這一步。
史密斯夫人聽了,勾唇輕笑起來,聲音透著幾分尖銳。
她慢慢聚攏了眸光,盯著男人那張陰郁深沉的臉,坦誠道:
史密斯夫人不瞞你說,我原本對宋家并沒有興趣,我真正感興趣的是誰,你知道嗎?
不等男人回答,她就伸出一根手指來,輕輕抵在他的胸口處,像是漫不經(jīng)心地畫了一個圈,
史密斯夫人單淵死了,但他欠我的東西還沒有還清。包括你,單饒,當初如果不是你把施然帶回你們單家,就不會有以后的那么多事情……
這番話,原本說得清淺隨意,但越往后,就越透出幾分咬牙切齒的憤恨。
而男人不等她說完,就揮手擋開了她的那只手,冷漠地垂眸看一眼,
單饒嚴嫣,關于我哥的死,你在其中做了多少手腳,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他的命都給你了,你還覺得他欠你什么?
原來,女人心底也有一塊不可觸碰的地界,她突然紅了眼睛,呵斥一聲,
史密斯夫人警方定案,單淵的死是意外。
單饒意外?
單饒聞言嗤笑一聲,隨即腳步往前,將對方的腳步逼退,
單饒真的是意外嗎?
慢慢的,兩人一起退到了一處角落里,在沉默著對峙了一番過后,他的身體突然離開,理智而冷漠地告誡一聲:
單饒我還沒找你,你自己倒先找上門來了,既然這樣,我們就新賬舊賬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