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霜降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有一個少年，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他看著閆霜降，張了張嘴，發(fā)不出聲音。

一個啞巴。

那個少年的身影模糊，看不清他的臉。

閆霜降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一臉焦急的閆寒櫟。

嘶，頭好痛。

他扶著頭坐起來。

“怎么了？為什么一臉著急樣……”閆霜降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閆寒櫟打斷了。

“不好了，霜降你闖大禍了！”

“闖大禍？”閆霜降還沒清醒。

“在‘仟燈苑’事件處理完后，你突然發(fā)了瘋，一把火燒了‘仟燈苑’傷害了很多無辜，那些仙門竟然想把你……驅(qū)逐……”閆寒櫟說到最后失了聲。

“驅(qū)……逐？”閆霜降頓了一下。

沒聽錯嗎？驅(qū)逐？

“這還是，父親替你求了好久的情才得來的結(jié)果。”閆寒櫟的聲音發(fā)抖，“霜降……宜陽程氏審判官，接下來要對你進行審判……”

【宜陽程氏】

閆霜降站在審判臺上，心底卻是意外的感到平靜。

“亦云閆氏閆霜降，‘仟燈苑’一事中，傷及無辜，有意破壞建筑。觸犯修道之本。本當按律廢去功力，不再踏入仙門。但諒在平復女童失蹤一事，年紀尚小，決定不廢去功力，但不得踏入仙門境內(nèi)，也不可暴露靈力。閆霜降，你可有怨？”

閆霜降搖了搖頭：“無怨?！?/p>

閆寒櫟把自己鎖起來，關(guān)在凌亂的房間里生悶氣。

“寒櫟，你不去送送霜降嗎？”閆夫人在門外問道。

他沒有回答。只是一個人悶悶地呆著。

他不敢相信，閆霜降居然就這樣被驅(qū)逐了。

那些判官連事情的細節(jié)都沒調(diào)查，就這樣把他驅(qū)逐了。

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

他走了，自己該怎么辦？

閆墨雪把閆霜降送到界線前：“再往下走，就是官府管轄地帶了，一旦出去，就真的與仙門無關(guān)了……”

閆墨雪越說越咽哽：“對不起……我當初就不該讓你去辦這件事。”

閆霜降沒有說話。

“對不起……”

閆霜降笑了：“有什么好道歉的，我又不是命不久矣，這本來就是我的錯，我應(yīng)有的懲罰罷了，師姐別哭?！?/p>

他轉(zhuǎn)身離開的那一瞬，心中好像有哪一部分坍塌掉了，空蕩蕩的。

奇怪？明明那么大一件事……心中明明很難受，為什么表面表現(xiàn)不出來？

閆霜降就是這樣一個人啊，為了不讓家人因為他而痛苦。他總關(guān)于做出一種‘我沒事，你們難過什么’的樣子。久而久之，竟連自己都有些信了——

他也怕疼，因為身體上的敏感很強烈可以說是比常人還怕，但是為了不讓家人操心，他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他也討厭湯藥的苦，但是他知道很多孩子因為藥苦而不喝藥鬧得家里雞飛狗跳，他曉得閆尋和閆夫人平日很忙，不想讓他們再勞累，他會一聲不吭把藥喝完。若實在苦，大不了再向閆墨雪要一顆糖。

他怕黑，不知道為什么，他記得他在五六歲時做過一個夢。夢見他面前倒著一個人，舉起手中的火把，一個死人！是一個年長的女人，面目猙獰，身姿扭曲，一柄閃著寒光的蝴蝶刀插在她背上，而自己手上還沾著女人的血跡。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夢格外真實，閆霜降被嚇醒之后滿身大汗，往周圍望去，發(fā)現(xiàn)一個角落里站著一個女人，跟夢里的那個女人一模一樣！扭曲蒼白的臉在黑暗里格外明顯。這回閆霜降直接被活活嚇哭。吵醒了閆寒櫟閆墨雪，引來了閆尋閆夫人。被安慰時閆霜降無意間瞟到閆尋眼下的黑眼圈。他就再也沒有半夜哭過一次，盡管半夜被噩夢嚇醒，他也沒喊過人，只是整個人縮在被子里把自己悶出一身汗。

他沒怎么哭過，唯一一次哭就是那次被噩夢嚇醒。從此就再也沒掉過淚。

他很怕冷，有一次犯錯了事閆尋還不知道自己就去領(lǐng)罰，穿著一件單薄的外套就跪在鵝毛大雪中，凍得嘴唇發(fā)紫直哆嗦，盡管這樣，他也跪足了時辰才離開，等閆尋知道去看他時，他正躺在軟榻上冒著冷汗，滿臉通紅。一探額頭，這下好了，發(fā)燒了。請來醫(yī)師，醫(yī)師開了幾方子，還囑咐說：“這娃體寒，怕冷，不能受凍。”可閆霜降冷的時候也沒跟閆尋說過，只是自己在火盆里添幾把柴火，從未說過什么。

用閆夫人的話說，她看這孩子不像別人的孩子那樣任性，他知道自己是被收養(yǎng)的，一直很乖巧，就算跟他說了沒事也不改，不讓大人操心，太早熟了。

到現(xiàn)在離開仙門，進入官府管轄地帶。閆霜降內(nèi)心難受，但感覺奇怪，該怎么表達自己內(nèi)心的難受？他不能讓別人看見，他不能讓別人看見他內(nèi)心弱小的一幕，永遠不能。

他就是一只黑貓，小小年紀卻懂得多，穿著純黑的華服，邁著冷傲的步伐，自己隱入夜幕。不需要別人陪伴，是屬于他的能力?？赏氏氯A服，收起利爪，他骨子里，還是一只小小的奶貓。不懂人情世故，一旦被拋棄，便只能充斥在黑暗里，默默等待命運的安排。白日里避開人群，夜晚降臨，便躲在不為人知的地方獨自舔舐傷口。滿身的傷口，也只能自己消化。

這是他的悲哀，只屬于他的悲哀。

作者退步了......才一千七百多字......怎么能這樣